<生命> 第四篇: 第一次對話
第一次對話現實是把鎚子, 總要把記憶越敲越醉
羅格特望著那位少女帶著輕輕的一絲微笑步進了這間破房中, 並且就坐了在羅格特對面的一張椅子上。
羅格特並沒有正面望向她, 只是繼續倚在窗邊, 希望完成自己的思緒過程。
「請坐下, 我的先生。」少女開口了, 聲調雖然甜美, 但語氣卻很堅定。
羅格特只是瞄一瞄她和身邊的椅子, 又轉頭呆看著雪景。
「難得我剛才在外為先生解了圍, 免得了和卡斯霍夫上尉衝突, 就不可以和我短談一會?」
「我的命運不在我手裡, 你何必詢問我意見? 有什麼就說吧。」羅格特把語氣說得如窗外的寒風一般冷。
房內沉默了, 只聽得到門外俄兵的腳步聲。
「雪就算下得再大, 也總有停的一刻。人就算百戰百勝, 也總有落幕的一剎。為什麼要太介意呢?」一句說話刺進了羅格特的內心。
羅格特仍不回頭「妳說太介意什麼。」
「你認為呢?」少女用一個與這環境迥然不同的天真笑容回答了羅格特。
羅格特呆了呆,轉身慢慢坐下, 便仍望著雪景。
「你沒有即時回答我, 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麼嗎?」
羅格特內心震了震。他當然清楚自己介意什麼, 但他卻不肯承認, 因為他所介意的, 曾經被自己一度否認。為什麼現在又會耿耿於懷呢?
「妳特意找我來談話, 不是談這一個問題吧, 長官。」
「為什麼不可以? 你不是說我何必問你意見, 有什麼都可說的嗎?」 少女繼續笑著問道。
羅格特答不出話, 便四處打觀著房間四周, 就是不看少女的臉, 但映入眼中的只是一間很普通的破房間而已。
「一個人在不同的時刻, 就會對自己, 對身邊的人都有不同想法, 又何需太介懷自己現在與過往是否有衝突?」這句話完全說中羅格特的思潮, 他終於轉頭, 仔細地打量坐在面前的少女。
和剛才在大廳時不同, 少女已經換下了晚裝, 著上了一身很普通的俄國女士服, 但這身服裝甚至少女本身都與現在身處的房間不協調。
少女的面上, 也是掛著一個與四周環境很不相符的笑容, 兩隻眼睛裡藏著一種不拘謹卻又很堅定的神情。羅格特突然覺得, 寧願說四周的環境配不上少女的存在, 而不說少女和四周格格不入。
羅格特驚訝自己的思路, 馬上變回一副漠不關心的神態。
「我不明白妳所說的, 長官。」
「你真的不明白嗎? 但你的表現好像是另一回事啊」少女笑道。
「妳不停的對我說不需要介懷什麼, 這就是我所不明白的。」
「其實你是心知道的, 只是不想坦承吧。」
「……」羅格特又再次轉頭看外面雪景。
那少女所說的不需要介懷什麼, 指的是羅格特現在介意的嗎? 一個自己曾經放棄過和討厭過的主義思想, 在這個環境中卻是不可輕易放下。
「波拿巴已經失敗了, 他的神話已經幻滅了, 勝利和名譽都已不重要了。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
羅格特再次感到震撼, 這是什麼回事呢? 為何他自己的思考, 在他被俘至今短短時間內, 已經被兩個人洞悉到?
看著一面驚愕的羅格特, 少女像是做了一個最成功的玩笑, 笑著說「不用太驚奇了。這是有人告訴我的。真的說中了嗎?」
「是誰?」羅格特希望可以冷靜下來, 但抖震的聲音藏不了緊張的心情。
「這又有什麼好緊張的呢? 老實說, 比起你之前的任務和經歷, 我的說話不值得你大驚少怪吧。」
羅格特聽了後, 鬆一口氣。彷彿他只是驚訝於自己的想法為何會給人知曉, 對於自己的任務被對方知悉, 卻又好像毫不介意了。
「不需要驚訝, 既然我們知道你的想法, 也自然可以知道你的經歷了。」
「既然如此, 也沒有什麼好問的吧。」羅格特反而輕輕一笑, 令少女有點不知所措。
「當然, 我們雖然知道你的經歷, 但詳情也是只有你才了解吧。」
「妳進來時說的話, 其實只是想帶出妳的問題吧。」羅格特繼續在笑。
「也可以這樣說。」
「你扮作洞悉我的想法, 只是為更深入的秘密?」
「事實上我並沒有假扮啊, 先生。我沒有說中你的想法嗎?」
「是誰告訴你的?」
「我希望你給自己的事先告訴吧。」回答他的仍是一貫的笑容。
「那麼你想我告訴你什麼?」
「你應該知道的, 我們想知的事, 我的先生。」
「你應該知道的, 我不會告訴妳, 我的長官。」
房間又靜了下來, 兩個人都是微笑地對坐著, 但誰也不說話。
房間的門打開了, 剛才在大廳的大鬍子一面笑臉的走進來, 好像絲毫不察覺房內的奇怪氣氛, 很熟練地點起了爐火, 再對少女行了一個軍禮。
「卡斯霍夫上尉命我向妳報告, 已將皮利斯等人送往杰尼索夫長官所在的小屋處。」
「有沒有皮埃爾的下落?」
「有的。」
「好。告訴上尉, 我明天會出發, 你去吧。」
「烏拉。」大鬍子望向少女笑了笑, 但又對著羅格特皱了皱眉, 走出了房間。
「你應該知道為什麼我們會對你的經歷和說話有興趣吧。」少女等大鬍子走了後, 轉頭對羅格特笑道。
「想不到連皮利斯都被俘了。」羅格特故意提高了聲音。
「是的。我們得到他的合作, 問出了很多事情, 當然包括了你, 羅格特先生。」
「我不認為皮利斯和說得出我的什麼。」
「當然他沒有把最重要的告訴我們。但這是因為連他也不知道吧。」
羅格特呆了片刻, 他當然明白了少女說話背後的意思。
「也就是說, 他把所知道的都告訴了妳們吧。」
「很抱歉讓你知道這事實, 也很抱歉讓你知道他違反了你們在莫斯科的約定。」
「連這個他都說出來了…妳們何時俘虜他的…」
「不久之前的事。你知道的….在你們離開莫斯科後…」
羅格特的嘆息聲打斷了少女的話, 他目光無神, 雙手像是無目的地擺弄著。突然他又再輕嘆一聲, 望著破窗的玻璃。
「人的記憶也和玻璃一樣, 永遠佈滿裂痕。人最希望得到的, 是這些裂痕的修補劑, 但現實, 卻永遠都是一把鎚子, 總要把玻璃越敲越醉。」
「這要看你拿什麼修補劑了。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 你所選擇的已經錯誤了。」
「妳為什麼這樣說。」
「我說錯了嗎? 你心裡面不是一早這樣認為嗎? 否則你又何需如此說呢?」少女的笑聲令羅格特找不到話反駁。
「不但是朋友, 就算是你的任何人, 都是可以互相利用的。現實就是這樣, 尤其在戰爭中…相信你也可以清楚感受到吧。」少女突然站起, 走到窗前望著遠方, 慢慢的說道。
羅格特回頭看著少女的背影, 他除了知道眼前這少女, 是有著一個俄國軍隊長官這和她外表完全不符的身份外, 對她實在一無所知。但他下意識感到, 他們竟都是同一類的人。
「妳經歷過什麼。」
少女震動了, 一句語氣這麼平靜的問話, 像是從內心深處的平湖上泛起了過往的漣漪。
「妳經歷過什麼。」同一句說話, 也曾出自一個身份完全不同, 活在一個與此完全不同環境的人口中…
「妳怎麼了…」羅格特驚訝地看著少女, 看出她正在強忍身體的抖震。他的說話令她返回了現實。
「你的問題真奇怪….在這樣的時代, 每個人的經歷不是大同小異嗎?」少女忍著內心在持續的震動說著, 但她握著的椅子扶手的搖擺卻掩蓋不了內心的表現。
羅格特望著少女, 察覺出她的驚惶與震動, 而少女也好像有事情敗露了般, 不知所措在掩飾著。
「為什麼她會這麼激動?」羅格特不明的想著, 但面上卻露出了真切的微笑。
「既然如此, 妳問我的經歷又做什麼? 不是大同小異嗎?」
一副很真摰又輕鬆的語氣, 和他之前的說話迥然不同。
「現在好像是由我問你問題吧。」少女賭氣地笑說。 羅格特也是笑著, 他雖然仍沒有回答問題, 但兩人間這時的沉默, 卻換成了一片輕鬆氣氛了。
少女雙手抬著頭, 直望著羅格特片刻, 突然又道「你果然是個有趣的人。」
「我還未聽過一個長官會用有趣的人來形容一個戰俘。」
「怎麼你要如此的介懷身份之差呢 看來你介意的事真的很多啊。」
「妳試試說, 我不介意的話, 又何怎樣呢?」
「或者我們可以說, 來交一個先生與淑女的友誼, 不是很好嗎?」少女的話有著與她年齡相符的天真, 這種溫暖快活的語調加上爐火, 彷彿令冰凍的房間也如法國南部的鄉間般暖和。
「剛才妳不是還在說, 朋友和任何人都可以互相利用嗎?」一句聽似很刺耳的話, 羅格特卻用很溫和的聲音說出, 令少女像全不介意地笑答:
「那要看你所交的朋友, 和你自己是什麼人了。」
「但願如你所說。」這次卻到少女的話觸到了羅格特的痛處。
少女繼續打量著羅格特, 竟令羅格特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妳沒有了其他話說嗎?」
「我看今次也問不出什麼了。或許由我來問, 是怎樣都問不出什麼了。」少女笑著, 慢慢地站起身, 向大門走去。
「妳打算怎樣處置我?」羅格特急忙地站起身, 在這一剎, 他竟感到, 希望可與她談多一陣子。
「剛才克洛夫, 即是那可愛的大鬍子先生進來時, 我不是說了嗎? 明天我會到杰尼索夫長官那裡, 而你也要一起去。因為最關心你任務的人不是我, 而是他呢。」
「杰尼索夫?…」羅格特靜靜地思考著。
「明天到了那裡之後, 希望你可以對他說出對我也不肯說的事情吧。」
「慢著…長官…」
「你看我的樣子真的像一名長官嗎?」少女報以一個天真的笑容, 羅格特只是站著不動。
「明天見面的時候, 我准許你叫我祖莉亞。好好休息吧, 願主與你同在, 晚安, 我的先生。」少女笑著輕指了羅格特一下, 緩媛步出了房間。 放榜後終於有心情寫起第四篇
超長的對話內容...希望大家有耐性睇
因為對日後發展好有關係 :) 唔係好長啫 ;) d對白好俱哲學性 :) 放榜後終於有心情寫起第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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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對日後發展好有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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