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1:52

第廿一章---龍捲風

天仍下著陣陣的冷雨。如果說昨晚的絲絲微雨,是一首輕快的旋律;那麼今天陰寒的雷雨,就像變化部裡激烈的變化,一下子由piano變成forte。

Crystal伏在宿舍裡窗前的書桌上。此刻她當然想走出去,但她的身子卻不容許她這樣做。

相信現在她認識的人都上學了,葉迅弘也已上班了吧?但這時候,案頭上的電話居然響起了。

「Crystal,你好了些嗎?」是葉迅弘的聲音。
「我…當然沒有事。」
「還說沒事,學校裡的人都說你生病了,現在你在宿舍嗎?」
「是……」趙雖歇力忍住,但結果也咳了出來。
「昨晚這麼冷就不要淋雨嘛!我練完球來找你吧!」
趙掛上電話,暗暗的天色使她有了睡意,伏在桌上睡著了。

「外賣飯盒來咯!」這聲音把Crystal吵醒了。
「誰?」Crystal坐了起來,仍是睡眼惺忪。
「你開門看看。」
「咦?是你?」趙一開門,見是葉,滿臉驚訝。
「還沒吃午飯吧!我經過唐人街買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你拿去吃吧!」葉揭開蓋子,粥仍冒著陣陣的暖氣。
「多謝。你今天這麼早就練完球了?」
「雨下成這樣子,跟本練不了球。」

待趙吃畢,雨便停了下來。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罷!」趙道。

她披上了外衣,便沿著走廊走,到了一間房前才停下來。葉迅弘朝內一望,裡面放著一架三角琴,還有不少其他樂器。
「你帶我來做什麼?」
趙夢妍未答,已坐了在鋼琴前面,雙手在琴鍵跳動,把舒伯特的《moment musical》輕鬆的彈出來。
「我個名叫麥兜兜,我阿媽……」葉迅弘聽到這個旋律,很自然的便把《麥兜與雞》唱出來。
「你唱歌時的樣子很像麥兜。」
「你說我像豬!?」葉大聲道。
「是你很得意。」
趙站了起來,道:「我以前問過你有什麼夢想,但我還未告訴你我的夢想。」
葉望著Crystal,看她一臉嚮往的神情,撫摸著三角琴,說道:「我的夢想,就是能夠開一個演奏會,只有我一個表演。」
「到時我一定會來看你。」
「我也一定會去德國替你打氣。」


雨下得更大了,倫敦變得更灰,更冷。稀少的途人都急步朝室內地方走去。只有一名啡髮少女伶仃地站在行人路的一棵樹下。

「站在暴雨中,我就發現自己渺小得像隻螻蟻。離約定時間還有五分鐘,但不知怎的,我竟開始擔心Adrian會失約。」

「嘩!」
「怎麼從背後來了?」那少女,Tina道。
「給你一個驚喜嘛!」葉迅弘笑道。
「要是給你嚇得滑倒了,那真的是驚喜。」
「那我陪你一起滑囉!」
「Tina呆了一呆,雖然很快便平復,但我真的怕我剛才說錯了話,很怕,很怕……」葉迅弘想,又道:「為甚麼不到有頂蓋的地方等我?不怕感冒嗎?我才探完一個淋雨病了的朋友。」
「我想第一時間見到你嘛!」
「傻瓜。」口中是說傻瓜,但有女孩子對自己這樣說,想必任何人的心也會溶掉,何況葉迅弘?

話說回頭,二人真的從來沒有承認過,承諾過甚麼,但從葉迅弘把頭撞向燈柱後那刻起,一切都像是理所當然。

「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葉迅弘張開傘子,牽著Tina的手,向大雨中某一個方向走去。

葉迅弘一路向前走,向前走,Tina見前面就是一個小公園,張口欲問。葉迅弘卻已說道:「我在這裡雖不夠半年,但我來了不久便發現了這一個地方。這裡好像很久以前在我家門前的公園,一片綠油油的草地,還有幾株大樹,可惜的是踏入冬季,草和樹都枯掉了。」
「你時常來這裡?」
「不,我每次都只是在巴士裡望這公園。」

Tina古怪的笑了一笑,葉迅弘也意識到帶她來一個連自己也未去過的地方,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他這一股衝動,是從心而發;這裡,是只有他們自己的天地。

「童年是多麼無憂無累啊!我記得以前在樹下和弟弟玩球,聊聊天,甚至打打架,一切一切都十分快樂。」
「你現在不快樂嗎?」
「這一刻,比以前甚麼時候都要快樂。」
「是嗎?」Tina垂一垂頭道。一切都是這麼自然──葉撫摸著她啡而亮的秀髮,把她柔柔的身軀摟在懷裡,那把傘被風吹開,但大雨再滂沱也不能分開他們了。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2:13

第廿二章---比永遠更遠

大雨沖不走球場上觀眾的熱情,然而熱刺對富咸的賽事裏,草地卻已成爛泥地,雙方頻頻傳失球,上半場緊張有餘,精采不足,富咸卻能憑角球時沙夏頭鎚得手,以1:0領先上半場。

「下半場我們要多以長傳進攻。洛比,你移後一點,接應巴迪斯圖達二傳。Adrian,你熱身準備在後段入替普耶;普耶你不必吝嗇氣力,走動儘量多一些,在列納及安達頓之後作掩護罷。」

下半場熱刺全體球員推前壓迫對手,但卻似力不從心,原本最有利的武器──兩翼傳中,卻礙於場地濕滑,發揮不到預期效果。

「Adrian,是時候了。」巴治奧向後備席道。

第四裁判員舉起號碼牌,二十八號的葉迅弘入替巴迪斯圖達。

七十五分鐘,稻本潤一中路突破,與馬白蘭基做了一個撞牆,葉迅弘企圖截擊,一頭頂開兩米,皮球乘著地滑滾過了薜基,施恩戴維斯卻先步搶得皮球,趁龍門出迎一射破網。

「多謝你啊,中國仔。」稻本潤一笑著走向葉迅弘。

「滾開,蘿蔔頭。」葉迅弘雙目圓掙的瞪著他。

「小朋友,這不是你的錯,場地太濕滑了。」列納道。

「對,是我們繼續努力吧!」安達頓拾起皮球,向中圈奔去。

然而,在富咸專注防守下,熱刺破蛋乏術,最終以二比0敗走。

「Adrian,你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在更衣室中,巴治奧道。

「甚麼事,Roberto?」

「你好像未能適應英超的打法。介不介意我安排你在預備組作賽,讓你準備一下呢?」

「………好吧。」葉心裡雖帶著萬般無奈,也只有答應。

「放心吧!你只要肯努力,還有很多的機會。」

葉迅弘面露苦澀的笑容,提起他的背包,向著人影漸稀的街角走去,漸漸消隱。


十二月的氣氛,很快樂,卻又很令人很寂寞,看見一雙雙戀人在冷冷的街上牽著手,這感覺更在王嶽龍的心中徐徐擺盪。

我和她會否有這樣的的一天呢?

下午五時多的天空,有著一種深沉的藍色,帶給人一種沉甸甸,像要塌下來的感覺。王嶽龍垂著頭,踱步而行,冷不防前面一人撞了過來。若不是王後衛出身,早已四腳朝天了。

「喂!你走路不帶眼的嗎?」王罵道。

「對不起,對不起。」那人用不太準確的英語道。她抬起頭,只見她一頭短而直的啡髮,一副標準意大利美女的輪廓,那種清爽,那種──大概不必用筆墨形容了。

「Tin…Tina?」那女孩子的確與Tina有點相似,然而她卻更年輕一些。

「咦?你……以前認識我姐姐?她叫Valentina。」

「幾個月前了,以後也沒有見過她。」

「嗯。」那人像鬆了口氣的樣子,道:「我叫馬迪雅(Mattia) ,來這裡找學校。」

「我叫Calvin,從香港來這裡的。」

「噢……」馬迪雅望了望她的手錶,道:「不好了,要遲到了。」

「那你快走罷!」

「好,再見。」這個意大利女孩就消失在街的盡處,隱在最黑暗的盡頭。


越接近冬至,日照的時間越短。下午六時,天上已瀰漫一片的深灰,映照在噴泉裏,產生怪特的顏色。

「給妳的。」

「這是甚麼來的﹖」

「打開看看﹗」

這兩﹑三星期葉迅弘和Tina,不論開心,抑或不開心的日子,都一直在一起,一副金童玉女的模樣。

「日記﹖」Tina問。

「對,我的日記。」

「為甚麼……」

「我想我們之間不應有秘密,所以我送這個給妳。」

「傻的,你寫的可是中文。」

Tina笑了,葉迅弘也笑了。

「你以前也是這樣哄女生的嗎﹖」

「不妳是第一個───得到我秘密的人。」

儘管看不懂,Tina還把日記由第一頁開始揭,直到看到一頁有Baggio和Valentina的名字才停了下來。

「翻譯這段給我聽,好嗎﹖」

「這段?好吧!」

畢竟這對於葉迅弘來說有一點難度,他間間斷斷地才勉強把內容翻譯起來,


「和Tina在一起,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彼此間完全沒有隔膜,冥冥中遇到她,是否一種緣份?」葉迅弘邊讀邊想。

原來愛比永遠更遠,超過了語言,沒有期限。也是令人哭,令人不滿足。

聽著聽著,Tina竟有淚光閃在眼中,然而淚卻轉眼躲到不知那裡去。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2:41

第廿三章---Lonely Christmas

平安夜──是否因為這一夜眾人的心特別平靜﹖一條街道上,兩旁的商舖門前都掛滿了飾物,還有走過的行人,穿上特別隆重的裝束,一雙一雙的情侶或是一家人手牽手,相顧無言。一切一切,都十分平和。

然而,那些形單隻影,穿梭在人群之中的人,他們的心,卻只能比平日更冷,他們心中的無奈,並不是其他人所能了解的。

「你沒有和Calvin約會嗎?」兩個女孩在逛街,其中一個是趙夢妍。
「啊…沒有。」另一個是聶素湘。
「跟他鬧翻了嗎?」
「可以說是,可以說不是…你別問了好嗎?…大煞風景。」聶有點不滿地道。
「那麼我們去看戲吧!」
「戲院一定都滿座了!」
「去碰碰運氣。」

不知是運氣好,還是不好,在這人山人海的戲院裡,居然給她們買到戲票,可是那齣電影之質素,卻是強差人意,把二人的興致減低不少。
「還這麼早,現在做甚麼好?」
「我也不知道,周圍走走吧!」

此時此刻的另一個角落,葉迅弘和Tina正輕輕漫步著,羡剎旁人。
儘管寒風刺骨,他倆的心裡還是暖暖的。
藍絲絨般的夜空,清徹得一片烏雲也沒有。寧靜沉睡在星河,讓星星點綴著這平安夜。

的確,一對戀人背對背的坐在這樣的環境,神仙美眷也不過如此。

「真的很美。」
「嗯。」
「只可惜如此星夜不是常有…..」Tina嘆道。
「倒也是……但就算天沒有星,我們依然可以欣賞得到,只要閉上眼,憑著感覺去看——就能發覺它比平日更美。
「為甚麼﹖」
「有的時候,用眼去看不是不好,然而用心去看這世界,看身邊的人,會發現更真,更美,更好。回憶永遠是美麗的,不是嗎﹖」
「是嗎﹖」Tina心有所思的道。
兩人之間,只需眼神的交流,多複雜的言語,不必宣之於口。
Tina捉住了葉的手,向一條大街走去。

葉向Tina報了一個疑問的目光,Tina微微一笑,一路向前走,走到那座古羅馬式的教堂。
門撕啞著張開,只見裡面有人唱聖詠。
「我來到英國,總是在這裡祈禱。」
「你…是天主教徒?」
Tina微笑著望了葉一眼,然後聖詠奏起,Tina跟著領唱者唱出一首首聖詩。
「她…她唱得實在太好聽了,雖然每件學校總會唱一次,但這…這一首永遠是我生命中最動聽的一首歌。」
音樂停了下來,但葉迅弘的心情仍是這麼激動,一句說話未止得住,便衝口而出:「Tina,如果你可以永遠在我身邊,一輩子裡只聽你唱歌,我寧願放棄一切,跟你一起。」
Tina呆住了,她勾住的手袋滑出來,跌在地上,心亂如麻,相信只有這個詞才能形容她的心情。
「對不起。我……我想去洗手間。」

Tina攜起了她的手袋,走了出教堂外。葉迅弘第二時間才趕得及出去。
沉重的門再度打開,葉望了出去,但是只有天上的點點繁星,月亮卻隱在夜空裡。

「Tina,我是否太衝動了,我應不應對你說這一句話?」葉知道,Tina去廁所只是個藉口,他現在追不到她,今晚也不會追得到她。
經過了漫長的不知多少分鐘,葉終於等到可以沖淡他心中憂累的電話鈴聲。
「對不起,我有點兒不舒服,先走了。」Tina的聲線聽起來有點顫抖。
「沒有事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已到了巴士站。」
「那麼妳明天有空嗎?」
「我明天要和家人慶祝,我想最早要七時才行。」
「那我七時到露天廣場的聖誕樹等妳……」
「那……」
「當是說好了,不見不散。」
和葉迅弘抬頭看滿天星宿,沉默地用心許願,令我有一種輕鬆感,卻又令我心思紊亂,甚至害怕去留戀這一幕。
銀色的樹加上紅葉陪襯,特色的精品和聖誕卡,把這個擁有纖細情懷的節日包裝起來。
有人說聖誕節只是徒具虛名,實際上是玩具、飾物生產商發財的一個綽頭。然而對葉迅弘來說,這個恐怕會是十七個年頭中最有意義的聖誕了。
雖然這聖誕要到晚上才開始。但葉一點也不在乎,大慨他也明白「越燦爛越短暫」這道理吧!何況以後還有無數個聖誕管它的。或許不想等待太久,這天葉睡至日上三竿才起床,看了看時間,發現還有六個小時。
「龍!」
龍看來已不在屋內,準是到街上慶祝去了。

葉施施然的換上新衣服。「這一套看起來不錯。」葉心想,便上街吃午飯。
他在唐人街消磨了半個下午,眼見時針已指著六時,反正無所事事,便先到露天廣場去。
廣場裡裝飾品琳琅滿目,除了那棵高愈十尺的聖誕樹,一條條紅色絲帶也充份地表現那份節日情懷。
「不知Tina怎樣呢?」葉心想,但是電話一直未響,而更可笑的是:Tina一直也未把她的電話告訴他。葉望了望電話的屏幕,已達七時,但還是坐下來,拿著手機玩貪食蛇。
貪食蛇的紀錄破了,太空侵略者完成了,直至玩到撿金豆第五級,仍未有Tina的蹤影。

「Tina根本未答應,是否她沒有來呢?還是我那句話,嚇怕了她?」葉迅弘忐忑的站起來,他有點後悔昨天對她說的那句話。他與Tina只是開始了一個月未夠,或者可能未開始,這一番話是否說得太早,太突然了?
葉迅弘走出廣場,望著街頭進來的車輛。他多麼渴望Tina坐著其中一部,從裡面走出來。

然而,車子漸漸稀少,人影也漸漸疏落。葉迅弘把枯乾的眼眨了一眨,始終未見到Tina的身影,但是背後的廣場已經燈火闌珊。在他模糊的視線裡,就只有漫天的繁星,和藍絲絨般的夜空。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2:57

第廿四章---安靜

Boxing Day要踢足球聯賽,可能是英格蘭特有的傳統。然而這一項傳統,卻引起不少人的反對,其中最甚的當然是球員。熱刺在十二月廿七日才有比賽,但其預備組卻要在這天早上迎戰愛華頓。

由於不少人在聖誕夜玩至通宵達旦,這天球場顯得冷冷清清。葉迅弘踏入球場,已見到趙夢妍帶?幾個同學來打氣,可能因為人少,他們都坐在接近球場的坐位。

「Adrian,你昨晚跟女友去了哪裡﹖」馬克.杜賓問。

「……」葉嘆了口氣,等了一會,才說道﹕「要出場了。踢完才說吧﹗」

熱刺的預備組是數一數二的強隊。這次又像理所當然的控制大局,憑杜賓梅開二度,葉迅弘錦上添花,加上簡尼卡理斯救出十二碼,以三比零輕取愛華頓。

「哈,又輕取了一隊。」

「下場直搗布力般。」

「哥踢得真好,一扭一射便進球。」葉偉聰手舞足蹈地道。

「嗯。」趙夢妍的臉上掛著平日一般的笑容。他們數人正走向球員出來的地方,準備和慣常一樣等葉二人一起吃飯。

「我去買點東西,你們先走吧﹗」趙道。然後便向汽水機走去。
一個啡髮少女迎面而來,然後和趙夢妍擦身而過。

趙夢妍回頭看那人一眼,摸一摸剛才摩擦過的衣袖,不知為何,趙的目光一直被她吸引著。

「你在做甚麼﹖像個石像一般站著。」見趙夢妍久久未到,聶素湘走過來看個究竟。

「沒有…,先買汽水吧﹗」

一罐罐汽水跌下來,發出釘釘鐺鐺的聲音,趙夢妍蹲身去拾,撞到聶的手。

「你的衣袖很冷啊﹗」聶道。

「啊….現在天氣冷嘛﹗」趙道﹕「你拿著這倆罐,我們快回去,他們大概已不耐煩了。」

二人回去的時候,球員們出來了。

「他們中午沒有事幹吧﹗一起去『唱K』好嗎?」

「不了….我….我….」王嶽龍道。

「別我了,Shelly也想你去。」趙道,手肘撞了一下聶。

「人多點熱鬧點。」聶道。

「Adrian你也去吧?」

「嗯….好吧….」

幾個人走到唐人街一間餐廳吃飯,然後就在廂房裏唱K。歌曲雖然不夠多,但都頗算合時。

「喂﹗眾人都唱過了,到你了,Calvin。」

「我?我不唱。」

「你不唱也不行。好,我替你選一首歌。」趙按了「自動選曲」鐽,在屏幕上,出現了失戀王三個字。

「啊﹗你….如果不想唱,可換另一首。」不知道是湊巧還是老天注定,居然揀中了這首,這首刺中王心靈的歌。

王沒有回答,眼見歌詞亮起,他也唱起來。

在趙的宣揚下,眾人都感到王和聶之間是有些問題。聽王唱完這首《失戀王》,就更確切地証明這一點。

「幾百萬個人,只得一個吸引力完全零分…..」

聶素湘望著王嶽龍,他此刻在想些什麼?只知道他唱得十分投入,就像親歷其境一樣。

「Calvin唱完後,望了我一眼。我看出他想說什麼,我怕他真的說出來,於是我只得這樣做….」聶道︰「我….我要走了,再見。」

她了出去,不理會撞倒多少人,她一路走,直至走出一條大街才停下來。

「Calvin,你不去追她?」趙道。

「算了,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王感慨的道。

「很深奧。你想說甚麼?」葉偉聰道。

「心照不宣吧﹗」王笑了,眼光向眾人掃了一掃。

「我也要走了,你們玩得開心點。」

「龍…」趙夢妍正要把龍留住,卻被葉迅弘制止道:「讓他靜一下吧﹗」

天氣頗冷,走了到街上的龍雙手插袋,頭望著地,像活在五里霧中,不見其心,不見人首。

在重重迷霧裏,一個熟悉的面容就像一盞明燈,王嶽龍向那人打招呼,那是球會的雜工,因為同是華人,雖然只能以英語對話,但始終同是龍的傳人,球員中他對王較友好。

「Calvin!今天沒有約朋友去玩嗎?」

「林伯你好。嗯…我們剛剛玩完。」

「這麼早就玩完了嗎?」

「是呀…」

林伯為人慈祥,且識見淵博,話題廣泛,球員們偶爾遇到也總會搭上一兩句。

「為何沒精打彩的?」

王嶽龍聳聳肩,道「沒甚麼。」

「沒事就算了吧﹗對了,我也有地方要去,不阻你玩了,明天見。」

龍把手從褲袋伸出,示意再見後,便一直往前走。

黃昏時,於一間唐式冰室內的卡位上,林伯叫了一杯熱咖啡,似在等人。

一會兒後,一名啡髮少女進來,向林伯打招呼後坐了進卡位中。

「怎麼這樣好找我?」林伯唅了一口咖啡,和平時一樣微笑著說。

「悶﹗又沒有人跟我聊天。」

「他呢?」

「他….」那少女的神情呆了一呆,隔了一會才道︰「我怕。」

「妳怕甚麼?」

「你應知道的。」

「妳是怕失去,負擔不起,抑或是吃不消?」

怕──人生裏這麼多怕,是否太苦?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3:47

第廿五章---星晴

這一天練習場裡多了個人,就好像多了很多把聲音似的。就是五對五的練習,當中只要出現一個射門,然後來的就是歡呼聲。

「巴治奧這個女兒真煩,完全沒有父親的基因。」馬克杜賓道。

巴治奧的二女──Mattia,這天也來到了練習場。想不到她年紀輕輕,足球知識比大姐高出這麼多。球員們的走信她一目了然,更像領隊一般指導球員活動。

「別吵了,好不好?」王嶽龍一次包抄失位,索性拿她出氣。
「這麼惡做什麼……」Mattia道。
「Calvin你別推三推四,踢好點吧!」舒寧咸喝道,然後又拉一拉Mattia,道:「我遲點帶你到處參觀,別搔擾她們練習。」

練習完後,已是下午六時,預備組三劍俠:葉王、馬克本來想去吃飯,那千金小姐卻又殺了出來。
「你們三個去吃飯嗎?預我一份!」
「你回去陪你爸爸,我們的話題你沒興趣的。」
「我爸爸今晚應酬,很夜才回家。」
在Mattia的糾纏下,惟有帶她在一起。

「吃些什麼?」Mattia問。
「Adrian,你點,是你帶我們來的。」
「嗯……等一等。」他從褲袋裡拿出發著抖的手機,道:「是誰?」
「Adrian。」
「Tina?」葉迅弘又驚又喜的調低聲線,又道:「那天你為什麼沒來?你沒有事嘛?」
「沒有。」Tina答了便靜了下來,最后還是葉迅弘打破悶局:「我在和你妹吃飯,你也來好嗎?」
「不了……她有跟你談什麼嗎?」
「沒有呀,我和她沒什麼好談的。聽說你爸去了應酬,你今晚有空嗎?」
「算了……我不太想出外。」
「嗯……那你有空便致電給我。」

「葉掛上電話,回到席上,侍應已端來了幾碟菜。
「是誰啊!灰頭土臉的,我爸辭退了你吧?」Mattia笑著道。
「你們吃吧!我沒有胃口。」
「你沒有胃口?別傻了。」
最終,他還是把一大堆飯倒進肚裡。

「你們先走吧!我還想去球場練球。」
射了一球又一球,一球又一球,可能連他自己也忘記在射球了。滿匡的足球有的直飛破網,有的中楣中柱,有的遠遠偏離目標。
我與她,可不可以排除一切困難,飛進網中?
球劃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從左上角下墜,眼看要進球之際,就是差了一點,中橫眉彈出。
難道我與她實在相距太遠,連月老的紅線也不夠長?

「Adrian,這麼夜還練球?」
葉迅弘轉過身來,只見一個啡髮少女從半場的白界線走過來。
「Tina。」葉叫了她,他想不到還可以做或說些什麼──太突然了。
「很奇怪吧!」Tina笑道:「我見這裡有燈亮著,原來是你這傻瓜在練球。,這麼勤力,想做球王嗎?」

葉迅弘嘴角擠出一個笑容,但心中仍想著那中楣的射門,以致笑得十分勉強。

「你不要這樣子好嘛,氣我聖誕節沒有赴約?我向你賠不是好了。」

「我不是還生氣,只是覺得我們本是分屬兩地的個體……」葉遲疑了片刻,Tina卻已道:「你看天上的星星,它們每顆之間雖相隔無限遠,但它們的光芒卻越過一切,聚在一起。它們也能,我們為什麼不能?」

葉迅弘再一次露出笑容,這次卻是從心而發。

它們也能,我們為什麼不能?
熱刺練習場的燈光暗淡,月亮沒有皎潔團圓,反而造就繁星在黑幕上爭妍鬥麗。比之平安夜那晚,萬籟俱寂,二人的呼吸聲、心跳聲彷彿佔據了整個宇宙,整個宇宙是屬於他們的。

「明天我們在這裡倒數,好嗎?」Tina道。
「好。」葉看了看手錶:「明天這個時間,在中圈等。」
「嗯。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
「Tina,你可否把你的電話號碼告訴我?」
Tina未答,卻聽見另一男人的聲音。
「林伯?」
「Adrian,還有Tina?你們怎麼還在球場,快點回家吧!」
「我們走吧!」Tina拉著Adrian的手,便離開球場。
林伯望著兩個遠去的身影,想不到,這個意大利女孩居然選中了葉迅弘,這個傻乎乎的香港男孩。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4:06

第廿六章---結局開始
正午夜時,鐘聲響起,似要替倫敦增添悲哀的色彩。

徐徐晚風,把Tina那本日記吹到剛寫下的一頁。當中,有一句寫著:
「如果有一天我寧靜的沉睡在星河中,無情無恨地回望過去,也會為會相戀而碰杯。我怕甚麼?」

黑暗在倫敦的夜空中盤旋,月夜飄著輕煙輕霧,一切平靜,像在期待這一年的最後一個晚上。

雖然是除夕球員們,球員們還得比賽,而對手就是韋斯咸預備組。或者他們太弱吧!可以見到的,是一個戰神級的葉迅弘,助攻助守之餘,更有餘暇耍耍花招。

二十八分鐘,葉於離門三十碼控定抽射,守門員擋出不遠,岩士唐補射入網。
三十九分鐘, 葉突破越位陷阱,形成半單刀狀,假身騙過守門員,雖窄角度施射柱邊出界。

上半場補時階段,韋斯咸罕有地迫得角球,其射手史迪卡頂贏王嶽龍,熱刺門將以手指尖叉高,進白界前幸被葉以倒掛解圍。

熱刺大難不死,下半場繼續施壓。葉迅弘扭過兩名中場球員,引得包抄的守衛把他拉跌,在禁區頂逼得罰球。葉迅弘經過長期的鍛練,這球自然由他主射。

巴治奧般的叉腰,巴治奧式的助跑,球就像巴治奧射的一樣,彎過人牆,直飛死角。

「goal……」

但這一個入球並沒有減低熱刺球員的入球意欲,相反,後衛沒了後顧之憂,更積極上前助攻。王獄龍接應龍門球,頂給杜賓。史迪卡反應很快,截斷了傳送,但他未帶幾步,便被滿場飛的葉迅弘清脆的鏟回給王嶽龍。他一撞回傳,葉迅弘球未落地前挑起皮球,笠過了史迪卡,再疾走推過韋斯咸的中場線,在三閘線對開,葉便起腳勁射,球速之快,加上重重的迴旋,使對方門將難以招架,只見屏幕上已亮著三比O的比數,而雙方亦維持這比數至完場。

「大家表現不錯。」舒寧咸少有的讚道。
「Adrian,你精湛的表現有目共睹。」有一人從更衣室出口進來。
「Roberto!」葉迅弘道。
「我想再次提升你到正選隊操練。Calvin,Mark,你們也一起來吧!多向正選球員汲取經驗。」

熱刺三劍俠同時得到領隊提攜,自然滿心歡喜。
「今晚沒節目吧!一起看倒數。」杜賓道。
「我……」葉支吾著,王推了他一下,笑道:「你又約了人嗎?那不阻你了。」
「那只有小貓兩隻,可去那兒?」杜賓自言自語著,王的電話響起。
「怎麼了?你也沒空吧?」王說畢,杜賓問。
「嗯…….對不起。」
「那我孤獨地過這除夕吧……嗚……」杜賓裝著哭道。
「要不是跟我一起去囉!」
「我才不去。免得做電燈泡。」
「只是同學聚會而已。」
「還是免了,免了……」

對著櫥窗的多種飾物。剛才在球場上英明決斷的葉迅弘顯然有點手足無措。不知怎的,他突然有買份禮物給Tina的衝動──但縱使要送也得出師有名……最後他買了一條小紫晶項鍊。雖然有點貴,但以他現在一千磅週薪來說,一切也不是問題。

或許天生有點兒設計天份,聶素湘整間房的擺設都是她自已的主意。原本全白色調,看上去感覺就像別人看她一般──冷酷。坐著躺下,回望冥想,陷入往日的夢……可能她正為自己的冷酷煩惱?

想了一遍又一遍,到了今年除夕,王嶽龍開始想不透,究竟心中剩餘的悸動是因還深深的愛著她,還是發自一股付出太多,得到卻太少的怒氣。無奈地,他只有在舊同學舉行的除夕派對裡找答案,一個屬於他自己的答案。

在除夕舞會上,只見到彷似一切正常的龍,卻欠了他「準是約了女朋友」,「真是重色輕友」這些口頭禪。人就是這樣,看見舞會上好些人都一雙一對,鼻子就有一陣酸溜溜的感覺。像趙夢妍般的女孩,在這樣的日子,也都想有信白馬王子站在自己身旁,即使不能二人共舞,甜甜蜜蜜的讓人羨慕也好。

在音樂下,一對舞影在趙夢妍的心中跳動著。


開始是開始或是在結束中?結局是結束還是新的開始?這是很多哲學家畢生也想不出答案的問題。當然,只是凡人一個的Tina也不會在路上找到答案。

「妳和巴治奧一模一樣,都是不肯認輸,一次又一次……」
這是兩小時前林伯對我說的話。他說得對:我是在迷途中不斷趕路,糊塗麻木;我是在清醒中追求那點偶然的滿足,殘酷恐怖。究竟,我在那裡?

一粒星塵劃破天際,亮出耀眼的光芒。
突然,一雙手在Tina身後擁著她。
「Tina,你這麼早就到了?」
「不,我也是剛剛來到。你如果來早一點,就會見到流星。」
「那你有沒有許願?」
「沒有。我只是在想:流星穿過大氣層而燃燒,是代表它開始綻放出光芒,還是意味著它快將湮滅?」
「但如果它不穿過大氣層,就只是微不足道的塵粒,永遠只在太空飄浮。我想流星的生命雖然短暫,但那一刻的光芒已足以彌補一切。」

Tina的眼眶兒紅了,嘴唇微顫。葉迅弘從袋裡掏出那條項鍊,Tina頭微垂著,他便把那項鍊牽在她的頸上。

「給你的。紫水晶象徵幸運,希望你能健康、快樂。」

Tina投進葉迅弘的懷抱裡,享受寒夜裡的一點溫暖。Tina雙眸微合,一副陶醉的樣子,葉望著她的臉龐,便向她的額上吻去。

在一片杳然之中,傳來了輕輕鐘聲,和風微吹,舊的一年隨風而逝。究竟那鐘聲是開始新的一年抑或結束過去的一年?──又是結局開始這問題,在雲霧裡,在腦海裡,徐徐飄盪。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4:33

第廿七章---現代足球小將
重臨白鹿徑球場練習,葉迅弘多了一份成熟,少了一份惶恐,當然還多了兩位親密戰友,王嶽龍,杜賓共同作戰。

「今天我從預備組挑選了三名球員,他們將取代離隊的幾名正選球員。」巴治奧很坦白的道。眾人自然心裡有數,陣中西蒙戴維斯、京治及加特拿都沒有參與操練,自然去洽談轉會事宜了。

葉迅弘在巴治奧的指導下,嘗試踢左翼位置,憑著他細膩的腳下功夫及準繩的傳送,也取得不俗成績;而杜賓和王嶽龍初到貴境,未能即時融入球隊,但也憑勤快的走動而獲得讚賞,相信未來這三名小將將會上陣立功。

下午五時,倫敦儘郎沒被灰濛濛的雨雲所籠罩,也因太陽早了下山,漫天呈深色。聶素湘走過百貨公司的門口,想進去一逛,但她的性格使她遲疑了一下,然後,一副熟悉的面孔就在眼前出現。

「Calvin。」這招呼,打起來居然有點抖。
「Shelly。」王嶽龍勉強的笑了笑,二人均靜了下來,過了幾秒王嶽龍才生硬的道:「新一年了,還好吧?」
「好。」
「我……我較喜歡寧靜,獨個兒過除夕的感覺很好。」聶道,但不久便愕了一愕,也許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這樣說。

「其實我對Calvin的印象不錯,但究竟是我太喜歡獨處,還是二人之間有太多的矛盾?」她想。

「明天……我可能有機會上陣英超比賽,正好我獲發一張門券,你如果有空可以來嗎?」


靜夜。冷月無聲。夜靜靜得眾人都難以入睡。聶素湘拿起了電話,打給摯友趙夢妍。

「你未睡嗎?」
「在寫日記,要睡了……找我甚麼事?」趙道。
「沒甚麼……對了,明天熱刺要對紐卡素。」
「嗯,是Calvin叫你去看他比賽嗎?」
「你怎麼知道?」
「Adrian第一場比賽前一晚,我也一樣睡不著。」
「但我在考慮的是該不該去。」
「去!有什麼好想的。」
聶在聽筒旁笑了笑,也許她也不知道,為何會與一個性格截然不同的Crystal成為知己。

對啊!有甚麼好想的?去就去吧!

主場對紐卡素,是熱刺二連敗後第一次回到白鹿徑作賽。現時紐卡素排名第三,有力挑戰錦標。相反熱刺徘徊於中下游,稍一不慎將有性命之虞。

「今仗我們的首要任務是力保不失,所以洛比堅尼你要移後一點。Adrian你正選上陣,盡量放鬆地踢,就當踢預備組就行了。

隨著球員進場,大屏幕上亮出雙方的陣容。

熱刺
FW: 巴迪斯圖達、洛比堅尼
MF: 葉迅弘、列納、普耶、安達頓
DF: 薛基、杜靴迪、李察士、卡爾
GK: 蘇利雲

紐卡素
FW: 舒利亞、比拿美
MF: 蘇蘭奴、維亞拿、史必、戴亞
DF: 艾朗.曉士、巴布爾、奧拜恩、班納
GK: 基雲

紐卡素氣勢甚盛,以壓逼性的踢法控制了中場。紐見葉乃一無名小卒,便大舉向右路施壓。

開賽不久,戴亞接應後場傳送,見到葉,右腳一推,想憑速度壓贏他。葉速度上毫不輸蝕,但戴亞身位高一籌,終撞開了葉,接著便把球傳回中路。維亞拿直線交給比拿美,避開薜基便即起腳,但球遠遠偏離目標。
紐卡素未能得手,便繼續進襲。二十分鐘,蘇蘭奴從左路進攻,扭過卡爾,再轉方向予右路大空的戴亞,他把球踩定,想大腳傳中,葉迅弘飛身一鏟,把球鏟出界外,戴亞隨即倒地。

球証示意罰球。蘇蘭奴主踢,球在十二碼點降落,舒利亞壓贏李察士,直頂死角,龍門蘇利雲欲救無從。
缺口一打開,紐隊便把攻勢放緩。薜基從左閘位疊瓦式助攻,傳中球被奧拜恩頂出禁區,葉迅弘控得來球,便使一假身,扣過史必,右腳便射,但角度太正,球被基雲沒收。

上半場雙方維持戰果一比O。
下半場,紐卡素換入贊拿斯,加強中場實力。表現出色的戴亞又再搶攻,推過了葉迅弘,便交給比拿美,比拿美以速度拋離普耶,把敵衛引前後交給舒利亞。只見舒利亞向後一壓,便即起腳抽射,省中門楣彈出。李察士立刻補位,把球頂出底線,但落地時與舒利亞一撞,倒在地上。

球証判罰舒利亞犯規,李察士受傷不輕,被抬離場。

「Calvin,你熱身吧。」巴治奧道。
熱刺失去後防重心,變得潰不成軍,比拿美中路突破,後備入替的王嶽龍出腳稍遲,便漏了個空位。比拿美順勢扭過龍門,把紀錄拋開至二比O。

巴治奧換入艾法臣,想挽回劣勢,但他多番門前失機。相反紐卡素一次反擊,王嶽龍失位,比拿美乘勢單刀得手將比數擴大至三比O。

「大家集中一點!」葉大呼道。雖然已進入補時階段,但他似乎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接應傳球後,獨闖龍潭,紐卡素球員也不去攔截他了。他由東岸帶到西岸,怒射一腳,省中敵衛後,球證嗚笛。

「打得不錯,只是稍欠運而已。」巴治奧賽後又只是淡淡地道。
「李察士他怎麼樣?」列納問。
「他觸傷了舊患,軍醫說他傷勢不輕,要起碼休息三個月。」
「那Calvin你可以正選上陣了。」馬克道。

球場外沒有以往的嘈吵,熱刺球迷自然垂頭喪氣,紐卡素球迷雖然興高彩烈,但也不敢大肆慶祝。

是神再度將兩個身影從一群人中牽引在一起。
「Shelly。」
「Calvin。」
「多謝你今天抽空來看我,只可惜我實在踢得太糟了。」
「你只是不習慣超聯的節奏吧!踢多幾次,就會踢得好了。」
王嶽龍笑了笑,道:「你下次也要來支持我啊!」
聶素湘也笑了,點了點頭。

「對了,明天好像有套新戲上映,你去不去看?一會兒後我去買票。」
「嗯。」

王嶽龍應應該給個怎麼樣的表情?笑?冷笑?呆?男人──果真是犯賤的動物,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何苦?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4:51

第廿八章---十面埋伏
晚上九時,倫敵一家戲院的門外擠滿了人,大都是剛看完七時半場的觀眾。每個人面上都掛上了笑容,很明題那是一齣笑片,輕佻而又帶點法式幽默。

上次看完戲的心情還歷歷在目,王嶽龍這次選了這套內容輕鬆,逗得聶素湘嫣然一笑。

「Shelly,那齣戲好看嗎?」
「不錯。」
「現在還這麼早,去哪裡逛逛?」
「你明天還要練習,還是早一點回家吧!」
「嗯。那我送你回去,以後再約出來吃飯,好嗎?」
「好。」

此後幾天練習中,王嶽龍就像強化了一樣,不但有跑不完的氣力,在練習賽中他的凍結式防守更使洛比堅尼一籌莫展。

「有愛情滋潤,立即變成了超人!」葉道。
「胡說甚麼?」
「還否認。上場對完紐卡素,你和Shelly去了那裡?昨天練完球,你連衣服也未拾好,就走到哪裡?」

「我……」王答不過來,馬克便已道:「就罰你今晚請我們吃飯補償!」
「不行,明天中午請好了。」王道。
「我今晚也有約,就明天罷。」葉迅弘也道。
「人人都有個,留低了我……」
「你唱甚麼?」馬克道。
「在唱許志安,你不懂的了。」

練完球,吃過飯,還未到七時半。Tina見時間還早,帶葉迅弘去了一間會所。他們進了間大廳,便見人們分別坐在四方檯的四邊。
「橋牌?」葉道。
「你說你學過的。今晚剛好有比賽,便帶你來。」
「但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玩玩吧!」

葉迅弘苦笑了一下,找個位了坐下。他拿起檯面的牌,又望了望對面的同伴——Tina,心想:「我也只是在初中時參加過一下橋牌學會,但實際上我毫無實戰經驗耶!」

真的,面對一對對中年橋手,葉迅弘就只有呆坐的份兒,但當他們防守之時,往往能好像看穿同伴的牌,作出適當的選擇。

「很遺憾,只能敬陪未席。」葉嘆道。
「以我們首次合作來說,已很不錯的了。看呀,我們只是輸五百個IMP而已。」
「哈哈,五百個也算少?」

「對了,你為甚麼喜歡玩橋牌?」葉問。
「我覺得玩橋牌就像人生的歷程。你遇上不同一到牌,就像遇到某一種人,某一件事。即使你拿著很差的牌,也可以用不同態度面對,你可以勇敢地競叫,也可以明哲保身,結果卻往往難以預料。而同伴就好像身旁的朋友,與你一起面對困難,共同進退。」Tina道。

「那遇上我是拿上怎麼樣的一副牌?」
「4-3-3-3,零點。」Tina故作認真的道,及後二人都笑起來。
「那我陪你拿零點好了。」Tina續道。
「那我們未必輸定的。」
「對呀……」

王嶽龍與聶素湘吃過晚飯,走到了河邊,河水倒映著一輪彎月,在悠悠晚風裡飄盪。
「你冷嗎?」王問,聶的頭髮緩緩搖擺,往日種種一切像是浮在湖上。
「你明天又要出賽了。」
「是對米杜士堡。你來看嗎?」
「早上我要見牙醫,應該趕得及的。」
「我先把入場券給你。」王嶽龍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摺成心型的紙,交在聶的手中。
「這……這是入場券?」
「是……你不喜歡便把它攤開。我只是悶著,才胡亂找來摺。」
「胡亂摺也摺得不錯。」聶笑道,把它放進錢包。
「要加油啊!明天要踢得好一點。」

王嶽龍又再一次有那個想一下子把Shelly抱在懷裡;但又怕再一次歷史重演……意念在現在與過去之間牽扯,最終也去不了終點。聶素湘已走在前面;遙不可及的。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5:16

第廿九章---邊走邊愛
倫敦的天氣變幻無常,本來昨天好端端的,今天竟下起大雷雨。那低沉而深邃的雷聲,有如狼群覓食前的低鳴,有如死神揮動鐮刀前所發出的冷笑聲,也代替了時鐘的工作,把葉迅弘與王嶽龍從好夢中炒醒。

「好大的雨,這天要踢水戰了…」葉迅弘爬起來,拉開窗簾,看見那斗大的雨點打在玻璃上。
「不知怎的,我總有點不祥的感覺。」王嶽龍這時也從睡房走出客廳。
「哈哈,龍大哥,何時變得這麼迷信的Shelly教你的吧?」
「胡說八道!明明沒半點關係也拉在一起。」
「可不是嗎,本來Calvin可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現在卻像個拜神婆,出門也要卜一個卦…」

電話響起,幾乎打斷了葉迅弘的話頭。

「宜不宜接電話?用不用我去接?」葉又道。
「行了行了,我接好了。」
「SORRY?YES。PARDON?YES。」葉迅弘正笑著王的半桶水英語,王已掛了線。
「甚麼事?」
「這次倒要你服一次我。壞消息來了... 那專車居然半路拋錨,我們今天要自己去球場。所以現在便要起行,否則乘下一班車定要遲到。」說罷,便趕到房裡執拾衣服,塞進袋子裡。

「還看報紙?趕不及了。」王叫道。
「等我一會,我看完這『意大利專輯』就行了。」
「不等你了,球場見!」

這場比賽是早場,十二時半開始,王嶽龍總算趕到,在十一時集合。
「Calvin,Adrian呢?」巴治奧問。
「他快來到了。」王道,正想打電話找他,那知手電在匆忙之際竟忘了帶。」
「我先講解戰術,今天場地將會滿佈泥濘,所以減少短傳及控球,盡量以硬朗的攔截與對方抗衡……」巴治奧解釋戰術完畢。但葉迅弘還沒有來,便道:「出場吧!我找職員聯絡他。」

熱刺
FC: 洛比堅尼、巴迪斯圖達
MF: 列納、馬克杜賓、普耶、安達頓
DF: 薜基、王嶽龍、杜靴迪、卡爾
GK: 蘇利雲

FC: 馬卡朗尼、祖比
MF: 格寧、保定、祖連奴、文迪達
DF: 基祖、修夫基、伊奧古、史托達
GK: 舒華沙

米杜士堡上仗擊敗伯明翰,今仗再以強橫的中場線與熱刺周旋。
十七分鐘,祖連奴接應文迪達橫傳,在禁區頂勁射,被王嶽龍飛身擋出底線。
三十分鐘,馬克杜賓截掉球門球直線交給洛比堅尼,但修夫基快一步解圍。

此後幾個攻勢,交到馬卡朗尼腳下,均被王嶽龍搶掉來球。
「愛情魔力真厲害!」馬克笑道。
半場完畢,雙方打和O比O。

王嶽龍回到休息室,只見葉迅弘已來了,一聲不響的坐著。
「喂,你沒事嘛?」
葉呆著,瞧了瞧王一眼,又嘆了口氣。
「別理他,先過去聽Roberto說話。」馬克道。

下半場還是沒有換入葉迅弘,熱刺站穩陣腳,亦適應了濕滑的場地,大肆反擊。

五十二分鐘,巴迪斯圖達二傳予列納,列納推過史托達,K角位施射。舒華沙雙鎚打出,但洛比堅尼黃雀在後,補射破網,一比O領前。
麥卡倫換入歷格斯,傾力反撲。
六十二分鐘,祖連奴主射罰球,杜靴迪護空門擋出。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米隊苦無追平機會,但熱刺憑著一次突擊,洛比梅開二度,保持了勝果。

王又回到休息室,葉迅弘在同一地方坐著,同一的表情,惟一不同的可說是頭髮亂了一點,還有臉被托得紅了。

「Adrian,我們今天終於贏了。」王笑道。
但葉仍未有反應,王坐在他的身邊,問:「有甚麼事,說出來吧!大家好兄弟,我定幫到你的。」
「只怕你知道了,你想幫也幫不了。」
「別老賣關子,說啊!」
葉迅弘站了起來,拉著王嶽龍走到場外,報販買了張報紙,他揭了幾頁,便把它遞給王嶽龍。
「報……報紙沒……印錯吧?」王雙手一鬆,報紙撒落一地,上面一頁寫著:華裔少女聶X湘身中三槍,倒臥於唐人餐廳外,送院前証實死亡。
「未必……是她的,可能有其他人也叫聶X湘,你有沒有問過?」
「我打過電話給Crystal,但沒人聽。」
「那還不快去找她?」

王嶽龍截了部的士,但交通異常擠塞。現在,他心裡只能盼著:前面的車永遠也堵在前面,永遠也証實不了Shelly的死……

老天,告訴我不是她,不是她……

現實總喜歡作弄人,王嶽龍越想慢,那車子卻越快。來到了校門前,二人也理不了守門的人,趁著他們還望著滿身泥污的王嶽龍,便衝了進去。

王嶽龍在女生宿合的閘前,一扶鐵框,一彈,便跳了進去。二人繼續走,到了Crystal的門外,才停下來按門鐘。

等了整分鐘,門才嘶啞著張開。

Shelly,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然而,趙夢妍紅腫的雙眼已告訴了王嶽龍:這誰都不想發生的悲劇……已成為事實了。

「聶素湘她是否……」尚餘一絲冷靜的葉還是要問清楚,但未問完,Crystal已倒在他的懷裡,泣不成聲。

「Shelly……」王嶽龍喃著, 雙手捧住了頭,起初他還抱著一線希望,即使希望極微,也不曾相信。直至這一刻,一切已成定局,這後防悍將再也廷不直身子。

仍然記得,她楚楚動人的臉龐。
仍然記得,她窈窕迷人的身影。
她那一句「加油」,仍留在王的腦海。

奈何,一切一切也成了回憶,她嫣然一笑已成泡影。王嶽龍恨自己,為甚麼前一晚不鼓起勇氣,摟著她,不容許她消逝在世界的盡頭。現在,太遲了……

王嶽龍胸腔閉緊,淚順著托著頭的手臂一直流到地面,混和著未完的心願、幸福,在蒼天的淚水裡飄沉。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5:35

第三十章---玉蝴蝶
「這是Shelly的日記,是她叔叔給我的。我想,應把它送給龍好一點。」
「我會交給他的……」
「嗯。」

說起這日記,妍只能在本能反應下禮貌地「嗯了一聲回應,她雙眼紅腫,淚水像要湧出來,但也卻忍住了。
雖然不知應不應該,但最終葉迅弘也完成使命,把日記交到龍的手上。

「今天弘把Shelly的日記交給我。日記簿的封面是她劃的,那是一幅海景,看來她真的很喜歡大海給她的感覺。儘管不太願意去動,但我由第一頁開始,一字一字地看。可能因這幾天沒有意識去做任何事,大腦的效率並不高,只有躺著慢慢地看下去。」

直到一頁,他停了下來。

從王嶽龍的眼中,除蒼茫外,還透著寂寞,一種不安全感和一份彷彿在球場戰敗的挫敗感──在死神前,在命運下,他能夠做些甚麼呢?

「從九月十五日起,我們就像拉鋸一樣,你追我,我追你,弄得筋疲力盡,掉了不少淚水。

「這條路,註定像一件Tiramisu先甜,再醉,後苦;只是這條路實在太短了。」


「龍,去吃飯嗎?」
「去,當然去。」龍答應之快倒把葉迅弘嚇了一跳。

路上,葉只是一直說著龍在對米杜士堡時如何威風八面,亦當然對Shelly的事隻字不提,而龍除了精神差了一點兒外,神色無異,甚至正常得今人懷疑他完竟傷得有多深。當然,在旁的葉迅弘對此十分精楚,特別是看到他跑回學校的情景……

他在笑,他的笑意味著他獨自在承受多少。
他的笑,值得良我們反思——為何這社會令人對著自己最好的朋友也要戴著假具?

他一直笑,直到舉行葬禮的那一天。

聶丰——香港富豪榜排名十四的富商:黃思薇——他的妻子,長得清秀脫俗,傳聞她乃落選港姐,是否屬實則無從考究。略略介紹自己後,二人和王嶽龍都是一驚。一方面聶丰看到一名全不相識的年青人竟拜門造訪,而另一方面龍罰驚話原來聶素湘乃出身富豪之家——一切已不再重要了…….

「我想這是Shelly的遺願,所以……」王的聲線略帶沉重的道。
「我們明白了,我會安排。素湘真幸運,有你這樣的好朋友…對不起…」很明顯地聶的父母並未能接受這個事實,尤其是聶丰——愛女情切的他完全失去了平日商場上一夫當關的氣度。
「世伯、伯母,對不起,打擾你們,我先走了。」

一月的一個星期六,一群學生,一些中年人,當中有男有女,聚集在一所教堂的內外。這是一所典型的英式教堂——沒有意大利教堂的莊嚴、氣勢;也沒有法國教堂的浮誇。從外間看來,這只是普通不已的教堂,只有淚與塵土。
王嶽龍和葉迅弘等人也到了教堂,來送聶素湘走人世間最後一段路。

瀝瀝雨絲徐徐落下,蓋住了原本晴朗的天空,使人再找不到使心情放鬆的理由。

「竟下起雨來…」王自言自語道,也隨著人群步進教堂,與葉迅弘坐了在第三排的長椅上。

陽光透過彩繪的玻璃映在白蘭花上,映在琴鍵上,與彈奏著的一段段彷彿在風中奔流的旋律一起裝飾著以白色為主的故堂,氣氛有別於一般的葬禮。當然,這樣的派頭,只有聶丰才可以做到。

「很美,真的很美。
「常人根本不會去想自己的葬禮,更不會想到這樣的一個葬禮,而她……我必須承認,我不了解她,一點也不了解…」

對聶丰而言,這牆上的白蘭花,台上一角的樂隊和在教堂外寫的一句「縱然世界無常,願我們堅強面對」是他最後可以為聶素湘做的事。這幾天,他一直活在那化不開的悲哀裡。

王嶽龍也望著一束束的白蘭花發呆。

她美麗,動人,她溫柔,文靜。她是上天送的禮物,令人心思紊亂。她是多麼的完美,但這一刻…...我縱使知道,也已經太遲了,她已完全在世上消失......可否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珍惜她,絕不再讓她走,絕不再讓她丟半滴眼淚......

看見來賓已漸到齊,聶丰也示意葬禮開始。
台上的樂隊在指揮下奏出柔和的詩篇,引領著神父的進堂,也引領著眾人的思緒。

接下來的儀式部份,在主人家的要求下,比正常的簡化。儀式完後,神父請了聶丰上台,並請他發言。聶丰呆望著牆邊的白蘭花,沉思著。這半分鐘,是他人生中最平靜的半分鐘,卻靜得叫人透不過氣。

聶輕輕的拍了拍咪,道:「今天的葬禮帶給我很多反思的機會。我自問觀人入微,但......但.......但我竟然對素湘,我的女兒毫不了解。」他頓了一頓,呼了口氣,續道:「今天站在台上的不應是我,我想他會比我更明白素湘。」他用手指拭掉淚水,再向王嶽龍走去,把他請上台。

縱使毫無準備,王嶽龍還是不大願意地緩步上台去。望著聶素湘那幅遺照,王感到一陣酸楚,她遺照上那笑容活像王最後見到她時一樣,尤如盛開的白蘭花,但這一刻,花已不再開了......
王把身子移近了咪,身體只能靠著咪桿保持平衡。

「相信在這一刻,大家的感覺和我一樣,是平靜的。白蘭花,歌詠團,教堂外的名句……這一切一切…… 對不起……」勉強把氣呼順後,續道:「Shelly的日記的有一句是這樣寫:『我們白個人都是哭著來到這世界,為何不選擇笑著離開?』希望大家明白……她的意思……」或許他真的說不下去,或許…….

他失去了知覺,身體慢慢地向後倒在地上,沒有反應,也沒有靈魂。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5:53

第三十一章---傷逝
自從葬禮那天開始,天一直陰,一直暗,一直下毛毛細雨。似乎是老天對Shelly的一點悔咎。雨點落在禿枝,再掉到路旁獨行人的衣襟上,使那本來已充盈著淚水的宇宙更添慘意。

如果說聶素湘的離去奪去了王嶽龍的靈魂,那麼,她的軀殼也一併給死神奪去。這一個星期裡,Crystal只懂得哭,憔悴得不成樣子。她伸出麻木的手,打開了Shelly與她一起撐過的一柄傘,穿過曾經一起走過的步行徑,彷彿時間仍停留在那一刻...

「怎麼了,又在想Calvin?」趙笑問。
「別胡說...」聶素湘微笑著道。

一片落葉,將趙夢妍從快樂的回憶中帶回痛苦的現在。她勉強支撐著身軀,向前方的路邁進。迎面而來是一張熟悉的一面孔,他的臉同樣是麻目的,已失去了生氣。趙夢妍掙開本已紅腫的眼簾,想說些甚麼,但喉嚨早哭得乾了,話說不出來,只能微微的點一點頭。

他也點了點頭,然後擦身而過。

趙夢妍繼續向前走,紅腫的眼簾再次低垂,眼前景物再次變成一片朦朧。

「Crystal…」雨點著地聲似乎蓋過了這發自喉頭的叫聲。

但這聲音雖小,已使趙夢妍的靈魂從沉睡之中甦醒,眼簾再次張開,身轉過來,再一次看到他的面孔。

「Adrian。」
葉迅弘吸了口氣,走到趙的身前,拍了拍她的膊頭。

除了這樣,我找不到任何能安慰她的方法。

這是惟一的方法,也是最好的方法…

日本推出仿照男人的臂彎而製成的枕頭,就是為著它擁有獨特的魔力。心理學家日與生物學家進行過聯合研究發現女性伏在男性的臂彎上時,腦下垂體會釋出賀爾蒙,刺激腦幹細胞,使人內心感到安寧——因為這樣,忍住了好半天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哭吧!盡情地哭…哭出來會舒服一點。」

如果他會哭就好了,但是自從他暈倒以後,沒有流過一滴淚,沒有說過一句話,連身體也沒有動過。

他只是望著天,不,是瞪著...

「謝謝你。不礙著你回球場吧?」
「不打緊。」
「Calvin他好些嗎?」
「嗯... 」葉不知道如何回答。
「希望他快點康復過來吧。」
「嗯... 對,Shelly曾經說過人都是哭著來到這世界。如果一直哭下去,那實在太辛苦了。」葉迅弘這句話有意無意,是對趙說的。

「謝謝你... 時候不早了,你還是趕緊回球場,別要令巴治奧難堪。」

「保重…」

雨停一下來了。雲後的餘暉照在趙夢妍的臉上。剛才臉上的微細血管被壓著,在她蒼白的臉上塗上胭脂,還有那滴未乾的淚,有如晨草牡丹花上的朝露。彷彿一塊通透的水晶,在射燈下晃動,摧燦、奪目…

葉帶點困難的回過頭,走到巴士站,乘車到球場去。那天葉比賽遲到,已犯了天條,幸當天一來汽車故障,二來……會方才以口頭警告了事。可是以他現時的狀態,下場比賽能正選上陣的機會已相當渺茫。

「Calvin他好嗎?」葉來到球場,隊友們老是這樣問他。
「還不錯。」公式化的回答。「你有心。」公式化的客套,使葉迅弘感到煩厭。

在球會裡,只有他沒有問過,但他那不時出現的憂戚眼神,已告訴葉他知道一切。

「Roberto。」葉迅弘訓練完畢,到了他的辦公室。
「Adrian,坐吧。」
「找我有甚麼事?」
巴治奧喝了一口咖啡,道:「你可否帶我去找Calvin?」

葉迅弘點了點頭。

「我知道Calvin並不會這麼容易便好過來的。我明白...... 」巴治奧抬起頭,眼光望著一幀相片,看來那張臉是惟一能使他內心感到平安的東西。同樣地,在這刻能使葉迅弘立著,也只有這張臉,不,是擁有著這臉龐的她——Tina。

巴治奧又唅了一口咖啡,但眼神已轉回來,道:「如果你需要休息,我可以代你申請一個月的假期。」
「不,你曾經對我說過:職業球員是不應被私事影響的。我相信當我站在球場上,便能忘卻一切。」

巴治奧拍了拍葉的肩膊,露出了笑容。

「我的確沒有看錯你,只希望Calvin也能這樣想。」巴治奧收起了笑容,心中已在想著翌日的比賽。

熱刺作客修咸頓。

修咸頓實力平平,惟聖瑪利球場濕滑的場地,賦予他們最好的條件,使出他們最擅長的踢法——長傳急攻。

西看台屏幕上亮出了雙方正選名單

修咸頓:(右至左)
GK:保羅鍾斯;DF:泰化、M史雲遜、龍迪雲、布歷治;
MF:費南迪斯、戴立、馬斯頓、A史雲遜;FC:比亞堤、奧瑪洛特

熱刺:
GK:基拿;DF:基爾、杜靴迪、賓積斯域、薜基;
MF:安達頓、普耶、艾斯莫域、列納;FC:洛比堅尼、艾法臣

修咸頓藉主場優勢,比賽初段頻頻從左路進攻,安達斯史雲遜腳法純詼,多次在布歷治掩護下突入中路。

開賽後九分鐘,他在禁區外起腳,省中杜靴迪出界。

十七分鐘,他轉方向給費南迪斯,後者大腳傳中,皮球略過比亞堤,給賓積斯域大腳解圍。

在這半個小時裡,熱刺的控球指數極低,中場的輸送均給勤力的馬斯頓等搶斷。

幸而,比亞堤在杜靴迪的緊盯之下,也無法輕易為奧瑪洛特作二傳。缺乏進攻板斧之下,修咸頓只能憑A史雲遜及費南迪斯的遠射,為基拿製造上鏡的機會。

肯定的是,雙方都缺乏一個「他」。
「他」能夠為隊友注入生氣,增加球隊的動力。

觀乎修咸頓的後備席,沒有。
另一邊廂,巴治奧好像已運籌帷幄,因為「他」已經準備好。

下半場,十三分鐘,助理裁判員舉牌,熱刺二十八號入替十五號。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6:09

第三十二章---以父之名
「葉迅弘。這球員來自香港,他好像還是第一位登陸英超的香港球員。」
「嗯…... 屹今為止,他上陣了三場比賽,並未取得一記入球,且表現亦乏善足陳。」
「以他十七歲之齡,參加英超的比賽實是太勉強了。」
「加上他與隊友默契不足,很難會有好表現。看來,他只是球員短缺之下的權宜之計。」
「熱刺現在兵源實在非常不足,放走了戴維斯、京治、加特拿,泰列高缺態,加上季初艾法寧頓斷腳長休,使得熱刺除了列納,安達頓,便無邊線球員。」
「對,不但邊線欠缺球員,後防人腳也不見得充裕。各位有看上場熱刺對米杜士堡直播的話,相信會記得另一個香港球員,他那場司職中堅,表現可圈可點。」
「他跟葉同齡,但他更適應英超的踢法哩!」
「只可惜今場他連備也沒有…嗖…」

醫院的普通病房裡的電視正播著修咸頓的比賽,房內男病人的目光都注視著螢光幕。「嗖」的一聲,電視失去了畫面,失去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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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迅弘入替了列納,擔任偏左的中場。

費南迪斯接得戴立的傅送,引球推向葉迅弘。

「別猖狂!」葉飛身一剷,便要奪得費南迪斯的腳下球。

費南迪斯微微一笑,左腳一拐,輕易便避過了攔截。原來他乃左腳球員,卻司職右翼,因此往往能出其不意,取得甜頭。

他推過了葉迅弘,便想直接把球吊入禁區,可惜起腳遲了片刻,被葉回身剷走。皮球落在薜基腳上,他不假思索便大腳解圍。

七十分鐘,馬斯頓截跌艾斯莫域,球證出示一面黃牌。普耶罰球橫傳給葉迅弘,葉迅弘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把球推向費南迪斯。

「他是左撇子。」

葉迅弘作勢向費南迪斯的左腳位跨出右腳,引得費伸出左腳攔截;葉正等待他重心聚在右腳,以後腳把球撥了向自己的左邊,身體隨著移了過去。費南迪斯顯然右腳並不純熟,出腳未及,葉已把他拋在身後。

葉迅弘推過了費南迪斯,便切入中路,引來泰化及戴立二人夾擊。雖然泰化龐大的身驅擋住了視線,但憑著直覺,他把球傳傳向左前方。

薜基疊瓦式助攻,皮球剛好在他前面。
泰化回身已趕不及……薜基在三閘線附近傳中,守著遠柱的龍迪雲盯不住洛比堅尼,被他插水式一頂,球飛入網窩。

觀眾席上傳來了如雷的歡呼聲,屏幕上出現不同角度的入球片段,讓球迷對這記遲來的入球再三回味。熱刺大部份球員都已圍著洛比堅尼慶祝,只有葉迅弘站在剛才傳球的位置,抬頭向天。

Shelly,為甚麼你這麼早便離開我們?這一球是屬於你,還有Calvin,還有大家的……

修咸頓落後一球,教練調入重傷未癒的柏夏斯,試圖扭轉劣勢,但費南迪斯的踢法已被葉迅弘洞悉,無法以左腳交出高質素的傳中球。比亞堤僅有的一記頭球,又被基拿撲出。熱刺終以一球之微獲勝,取得寶貴的三分。

繼上場大破米杜士堡,熱刺已連續贏了兩場比賽,擺脫了護級漩渦。球員們賽後均顯得欣喜若狂,更衣室裡洋溢著一片歡樂的氣氛。

「可惜下星期是足總杯比賽,否則定可一口氣打敗利物浦!」卡爾笑道。
「先狂數屈福特,再乘勝追擊不是更好嗎?」安達頓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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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曾為Shelly舉行葬禮的教堂,已回復昔日的莊嚴肅穆,彷彿當天的淚已被時間擦走,然而,那點點滴滴的白蘭花香氣,仍在教堂裡隨風飄動。

一排排的長椅上坐滿了人,他們都坐著聆聽神父講道。神父翻開聖經,抬起頭,看見一張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神父雖只見過他一次,但已對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表面下很堅強,很冷靜,但他濃眉上貼著的膠布,覆蓋不了那剜心的創口……當天令他倒下的創口。

神父只停了一停,便又繼續他的講道,而那副面孔,靜靜地、悄悄地在講道聲中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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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Calvin Wong在那個病房?」葉迅弘問。
「甚麼Wong?」正在當值的護士反問道。
「本來他在這病床的。他是否轉到別的病房?」
「那個不說話的中國人嗎?」
「對。」
「他走了。」
「甚麼?」
「他辦理了出院手續,今早走了!」那護士說話很簡潔。

葉迅弘回過頭,向巴治奧報以尷尬的微笑。
「對不起,讓你白去一趟。可能早上踢球時把手機關掉,他聯絡不上我。」
「沒關係。」巴治奧微笑道。「我送你回家吧。」
葉迅弘看看手錶,時候已不早,便問:「一起去吃飯嗎?」
巴治奧搖了搖頭,道:「下次叫Calvin一起吃吧。」

葉迅弘坐上巴治奧的汽車,才發現巴治奧是個很好的駕駛者——全神貫注、不徐不疾,就如比賽時一般沉默、冷靜。

只有在紅燈停車時,巴治奧才會向車頂掛著的一張照片望去。

巴治奧真的很愛Tina。

但他卻沒有在葉迅弘面前提起過她。

葉迅弘一直想著,車子已駛到目的地。葉向巴治奧道別,便開門進屋。
剛進屋,才發現燈亮著,王嶽龍回來了。

王嶽龍在看那種背景配了笑聲的處景喜劇,他跟著配音一起笑。可是劇中的英語並不容易,至少葉迅弘聽不懂。

「Calvin。」葉輕喚道。
「啊……Adrian,你回來了。」王道。
「今天早上我去過醫院,找不著你。」
「是嗎?我忘了告訴你。」

王嶽龍轉過頭去看他的電視,葉迅弘也沒有別的可以說,便進房換衣服,剛好電話響起。

聽筒傳來Tina的聲音。
「Tina。」
「Adrian,你在哪裡?」
「你又爸剛送我回家。」
「啊……. 是嗎?」
「找我有甚麼事?」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嗎?熱刺新星Adrian Yip的架子比我爸還大。」
葉迅弘忙道歉,又問:「明晚去不去吃晚飯?」
「嗯……很久沒去那家意大利餐廳了,明天去那兒吧!」
「好,不見不散。」
葉迅弘抬頭望了一望,如果像巴治奧一樣,能掛一幅Tina的照片在牆上,每天望著她,那多麼好?想著想著,嘴角不由自主露出甜蜜的笑意。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6:26

第三十三章---思覺失調
早上六時半,巴治奧已到了辦公室。雖然練習還有一小時才開始,但他已好好利用這些時間,為這天的訓練安排作最後調整。

「請進來。」這時候居然傳來敲門聲。
「Roberto。」
「咦?是你…」
「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

黎明後一剎的光輝照亮了整片大地,草葉上的露珠閃出絢麗的彩虹,蔚藍的天空也在這星期裡首次在人前出現。晨早的陽光雖然和煦,但它偏斜的角度,特別容易穿過百葉窗,刺著眠者的眼睛。

葉迅弘昨天參與了比賽,本應睡得很熟,但今天突如其來的晴天,使他比鬧鐘更早醒過來。

他走過王嶽龍的房間,見已差不多六時四十五分,便叫道:「龍,起來了!」
「龍!」他叫了幾聲,房裡似乎沒有動靜。

葉迅弘怕王嶽龍做了甚麼傻事,再叫幾聲,便把門推開。
房裡十分整齊,床舖枕頭疊得妥妥當當,窗檯上的花瓶插著一枝白蘭花,書桌上只有一張紙、一枝筆。葉迅弘剛打開門,還以為進錯了誰的臥室。

是Shelly的……

葉正想關門,桌上的紙被和風吹起,然後慢慢的飄在地上。葉迅弘把它拾起來,看見上面寫了十數行字。雖然他知道不應該看,但當看到上款寫著Shelly,眼睛已經一隻一隻字的掃過去……

「Shelly,
你近來好嗎?

距離上一次我們見面,已過了整整八天;在這一百九十二個小時裡,整個宇宙好像變得空洞、模糊,但是只要你在看著,我一定能夠撐下去,一定會撐下去。

多謝你告訴我喜歡些甚麼。你說你喜歡蔚藍的天空,平靜的大海,還有清麗典雅的白蘭花。前兩者我不能帶給你,但我答應你,每一天我都會把一枝新鮮的白蘭花放在窗前。我也特別地把房間拾好,遲些便會叫人們貼上白色的牆紙,相信你遲些看到時一定會喜歡。

你那裡天氣冷嗎?會否像倫敦一樣下雨?在下雨的時候,記著要打傘,天冷的時候,要添件毛衣,你身體弱,可別冷病了。倫敦這幾天都是密雲,有時候會下一點點毛毛雨,幸好你不在這裡,否則這裡天氣不好,你一定不高興。

這星期我們熱刺會在足總杯對屈福特,你雖然不能到現場來支持我,但我希望你可以看著我,把力量帶給我。就讓我把那場比賽的最佳表現獎,作為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

雖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夠收到這一封信,但我很希望你可以感受到我對你的思念。縱使遠之千里,但我每一刻、每一秒都想著你。所以,你千萬不要覺得孤單,因為,在我的心裡,你與我永遠在一起。

龍」

葉迅弘拿著信,呆呆的站著,出了好一會神。他通過這封信,碰觸到王嶽龍的心,淌著血的心......

這天的操練主要以體能為主,教練們跟據球員的狀態而設計了一系列的計畫,包括跑圈、器材練習、來回跑、引體上升等。由於下一場比賽只是面對低組別的球會,巴治奧沒有要求球員練習太多戰術,整個上午球場都沒有足球在飛舞。

葉迅弘剛剛完成了三千米長跑,剛到健身室舉啞鈴。室內還有幾個人,包括王嶽龍也在鍛煉。

王嶽龍沒有說甚麼話,只是默默的在活動雙腿。一次又一次,有節奏的重覆著,跟他的喘息聲構成巧妙的拍子。

「Calvin。」
「Mark。」

原來是剛練完的杜賓,他趁教練未來,便找王嶽龍聊聊。

「嘩!好厲害,這樣的重量你受得了嗎?」杜賓道。
「嗯。我想快一點回復狀態。」
「要知道欲速則不達,一旦拉傷了可麻煩。」杜賓又問:「你現在身體真的好了嗎?昨天你才出院,今天便來練習。」
「醫生說過沒問題的了,而且球會付我工資,總不能坐吃山崩。」
「那你努力了。」

隨著教練走進來,杜賓便披起了毛巾走出健身室,王嶽龍似乎也沒察覺到他離開,繼續垂頭鍛煉。

不認識龍的人,可能不會覺得有何特別,只是一個認真努力的球員罷了。
但認識龍的人,知道他在任何一刻,也不能專心的做一件事,總是會弄弄其他東西,說說笑話。

很明顯,這個王嶽龍已不是昔日的王嶽龍。

下午巴治奧進行了簡單的小球場練習,讓球員輕鬆一下,在四時左右便放人。時間尚早,球員們洗理完畢,便趕著在五時前回家,以避過下班的人群。

「Calvin,你回家嗎?」葉迅弘跟龍最遲才出來。
「不,我想去逛逛街。」
「去找Shelly?」葉迅弘忍不住問道。

王嶽龍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拾起背包,加快腳步,截了一輛計程車。

葉迅弘也沒說些甚麼,找個地方坐下來,拿起了電話。
「Tina。」
「Adrian,你練習完了嗎?」
「嗯。今天的操練頗寬,四時多便完成了。你下課了嗎?」
「你說呢?」
「反正很早,乾脆先到商場逛逛!」
「那半小時後在大門等吧。」

葉迅弘想那商場離家不遠,先回家先放下衣物,梳洗、打扮了一下才出發。

X X X

「等了很久嗎?」
「才來。你爸找你?」
「啊不,妹妹叫我跟她去買點東西。」

說著,兩個連著的身影在一面又一面的櫥窗前留下足跡。由於時間尚早,人流不太多,店員們都很熱情的介紹貨品給他們。但他們只是對他們報以微笑,就像只有對方在旁,甚麼東西也看不上眼。

「嗯?」葉迅弘停了下來。
「甚麼?」
「你看這是甚麼店子?」
「精品店吧。」
「我們進去看一看好嗎?」

二人打開了門,搖動著的風鈴奏出清脆的旋律,輕輕的薰衣草香氣鬆馳著二人的心靈。店子櫃面上沒有人,葉迅弘便跟Tina在附近的貨架上看看,架只有兩層,上面的一層成四十五度角傾斜,掛著小珠片項鍊、水晶珠手鐲得小飾物;下面是一個玻璃櫃,放著以陶泥燒成的、木削成的、玻璃的三吋高小娃娃。

「你看這個,她的眼比嘴巴還大。」Tina手上平放著一個玻璃造的辮子女孩。
「不像你,嘴巴比頭還大。」葉迅弘拿起那娃娃笑道。

「你說甚麼?」Tina嘟起了嘴,握起拳頭。

這時候,店主才從閣樓走下來。沙沙的腳步聲吸引了葉二人的目光,直到其身影接近。

「啪啦...... 」

地上佈滿了玻璃的碎片......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6:52

第三十四章---一切還好

精品店裡,碎片的聲音仍與風鈴聲相互糾纏。

「歡迎光臨,隨便看看。」店主走到櫃檯前,似乎沒有注意到地上的碎片。

葉迅弘抬起頭來,才看見店主的樣子。她是一個絕色的美人,該說曾經是一個絕色的美人。她長長的頭髮黑白交雜,面上略見皺紋,但她華髮輕觸著雙肩,襯托著突出的輪廓。雖說已年近半百,但她的風姿並沒被年歲吹走,身上仍帶點Tina所擁有的意大利味道。

葉望向店主只一秒,便已想起Tina。但回頭一看,只見門輕輕的已給掩上。他當然想追出去,但又記起弄碎了別人的貨品,只有又望向店主。

「對不起。剛才我不小心打碎了那玻璃娃娃。」
「哦。不打緊... 你那朋友定給嚇壞了。」店主操著意大利口音的英語,跟Tina及巴治奧一樣。
「那不行,我還是賠給你... 它值多少錢?」
店主微微一笑,拿起掃帚把碎片清理乾淨,就從貨架上拿了一條十字架手鍊,道:「那你替我買了它,送給你朋友吧!」

王嶽龍練完球後,到了青草漫漫的一片空地。在空地的中心,立著一棵大樹。那枯乾的禿枝上有幾隻鳥兒低鳴。夕陽的餘暉照耀著草坪,王拖著長長的身影走到樹旁。

一塊石碑在樹蔭下。

「聶素湘」......

三個字,是天使的化身,叫每一個人都動容。
但為甚麼要在她身上加上期限?
我討厭,討厭在後面的:「~2003」

王嶽龍抻出手指,依著碑文逐筆逐筆刻畫聶素湘這個名字。

轉眼間 和妳未見 便寂寞一千三十四天
揮過手 行了百戰 道別的光景真像昨天
別拉扯 認真點 情緒何以到低點 我的天
她已走 無法倖免......

失去的 唯有認了 在冥冥中她不屬你的
得到的 越看越化 幸運光景都只是借的

逝去的已不復回,過去不懂珍惜,現在只有悔咎;往日的歡愉,只能於夢裡回憶......

「Shelly,我要証明給你看,命運是操控在我手中的。我不會再一次敗在天的手上。Shelly,我要將綠茵場化作我的舞台,每一分每一秒,都為你而演繹,每一頭每一腳,都為你而打拚,每一滴血每一滴汗,都為你而流。Shelly,請你做我的觀眾,與我一起渡過每一刻...... 」

石碑上流出了眼淚,是人的淚......


「Tina?Tina?」商場裡迴蕩著葉迅弘的叫聲。
遇上每一個啡色長髮的背影,葉都會跑到她的面前,但總是失望而回。

葉迅弘以他落底場中時的速度奔跑,三層高的商場他彷彿都已找遍。右手便一次又一次的按重撥,但貼在電話上的耳朵一直只聽見忙音。

終於走到了一樓的噴水池。水珠漫天飛舞,有的落在旁邊的雲石地板上,有的跌進孩子的小手中,有的沾上路過行人的長髮上... 啡而亮的頭髮。

「Tina!」
「Adrian!」

Tina轉過頭來,紅潤的臉上現出奔跑過的痕跡。
「你為甚麼走了出去?」
「…我怕她知道…我們…」
「怕甚麼?我們都不認識的。」
「但…我總覺得她很面善。」

葉迅弘只輕輕嗯了一聲,二人牽著手走出商場,均默默無言。

「她在怕,是否代表她還未完全讓我進入她的世界?到哪一刻,我們才能光明正大?」
「我在怕,但不是我怕其他人接受不了你,而是怕你接受不了…接受不了那殘酷的現實。」

離開墓地,王嶽龍截了一輛計程車返回球場,似乎他仍不願回家。
球場上開著一盞孤燈,勉強照亮草地上的背影,他走進了健身室,啟動了跑步機。

雙腿不斷地動,然而身體只停在當地,跑步機把我帶進那時候的回憶:我記得我曾經在跑步機上追趕遙遠的你,白白丟了無數汗水,然而,當我正追近你的時候,跑步機無情地加快,你終於消失在無窮的邊際。

但我這一次不會再輸給你。我要證明給你看,我,王嶽龍,是永不言敗的。我要追回,追回一切。

「剛才那碟Pasta Milano行嗎?」Tina問道。
「噢…鹹了一點…怪不得你沒試,哈哈。」
Tina微微一笑,似乎意大利餐廳獨有的氣氛又把這對情侶融在一起。

「今天我想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裡?」
「一個你沒有去過的地方。」

塗上深紅色的公車在人煙稀少的路旁停下,一對人兒從車門走出來,經過一小段路,到了一道閘前。

「聖占士中學…是你以前的學校?」
「嗯…」

Tina望向葉迅弘,他點點頭,爬上旁邊的塼墻,到了閘的另一旁。記得以前旁邊站著的是王嶽龍,還有蘇卓軒。他們純真的微笑,就如肩膊上無型的手。你我結伴同行,渡過剛來英國,最艱苦,最難習慣的歲月。

但這一刻站在前面的是Tina,有甚麼不好?
不,大家一起,肯定更好。

「呆子,放我進去呀!」Tina笑道。
「喔?對不起。」葉迅弘連忙打開閘鎖,並將門拉開。

由於才晚上八時多,還未到關門時間,校舍仍亮著暗淡的燈光。二人走進校園,首先便穿過幾幢建築物、球場......

「你帶我去哪裡?」Tina問。
「前面。」
葉迅弘在人工湖旁邊停下來,道:「我想帶你來這裡。」

「為甚麼?」
「因為我在這裡曾經說過我第一個夢想。」
Tina又用她會說話的眼睛報以疑惑的目光。

「我的第一個夢想,是渴望在世界杯中披甲上陣,為國家隊作戰。我帶你來,因為我要將第二個夢想告訴你。」

Tina微笑道:「你第一個夢想還未達成,就要第二個夢想,你真的很貪心啊!」
葉搖了搖頭,道:「第一個夢想太遙遠,太虛無;第二個夢想卻是近在眼前。」

Tina似乎已知道葉想說些甚麼,向著湖邊,靜靜出神。

「我的第二個夢想,就是希望能與我喜歡的人,義無反顧,永不分離。」

Tina沒有說甚麼,只是道:「你聽過甚麼是平衡宇宙嗎?」

葉搖了搖頭。

「科學家說,整個空間,像一小提琴上的一條弦,弦上面是一個又一個的宇宙,無數個宇宙。它們也許會完完全全的一樣,也許會像這湖裡的倒影,完全相反。另一個宇宙裡,可能也有Adrian、Tina,但他們可能會互不相識...

「我很高興,我能夠存活在這一個宇宙裡,認識到你,已經十分滿足。我不想再祈求甚麼,我們有一天在一起,就快樂一天...

「即使...即使我們有一天不能再在一起,也會為某一個宇宙裡在一起的你我默默祝福,只要在那裡的你我能永不分離,我們的心也永不分離。」

「不!我就在這個宇宙裡,在這個地球裡對你說:『Tina、Adrian永永遠遠也會在一起!每一個平衡宇宙裡,只要叫做Tina和Adrian的人,也要在一起!』」

Tina搖搖頭:「幸福不是必然的。神能夠使你看見我,已經是莫大的恩寵...」

葉迅弘捉住了Tina的手,把一條用十字架穿成的手鍊扣在她的腕上。手鍊的銀光在月夜盤旋,在Tina的面上現出一點點星。

「那個店主替我選的...好看嗎?」

Tina沒有說甚麼話,卻倒在葉迅弘的懷裡,輕輕啜泣。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7:17

第三十五章---孤獨探戈

聖占士中學裡那個人工湖,可能並不起眼,但它默默地已見証了葉迅弘,王嶽龍,趙夢妍,聶素湘,Tina之間無數段故事。湖邊的人靜靜地拾起水面的落葉,水珠從葉子上掉下來,在湖上牽起一串串的漣漪,向無邊無際的遠處,她那裡,慢慢靠攏。曲折的湖面上是一段又一段的回憶,誰也分不清楚,那些已經逝去,那些仍然存在。

暮色漸深,琴室裡也亮起燈光,一首AVE MARIA輕輕地在琴弦上搖曳出來。門外的一個人影呆呆的佇立著,感受聖母的呼喚......

足總杯的十六強比賽,於週六的下午三時舉行。熱刺球員們在中午一時多便已到達主場館,準備為對手屈福特作殷勤的招待。他們在場上作基本的賽前熱身,但王嶽龍仍站在場邊與巴治奧對話。

「為甚麼不放我在正選名單?」王叫道。
「你缺操了一個星期,我不敢冒險派你上陣。」巴治奧道。
「我已經很努力的了,你一定要讓我披甲!」

巴治奧搖了搖頭,道:「你先坐在後備席,有需要我會換你上場的。」王嶽龍知道巴治奧雖然寬和,但只要他決定了做的事,一定會做得到。他只有回到球場,參與熱身。

比賽準時在三時正開始,屈福特保留了聯賽時的主力球員,對這比賽的勝利志在必得。

屈福特擺出類似四一三二的陣型,中路由亞迪利發辦,兩翼的湯美史密夫與曲克付責側擊。由於熱刺佔主場之利,屈福特在初段只能退守後半場。

十五分鐘,馬克杜賓接應後場傳送,頂給左路的葉迅弘。葉面對湯美史密夫,以假身騙過他,便引球推進。滿以為前路光明,後面的史密夫轉身極快,立即便追回,並以身位壓開葉迅弘,將球踢出界外。

「別小覷我,我可是英格蘭青年軍的正選!」史密夫道。

熱刺在兩名主力洛比堅尼及列納缺陣下,進缺板斧不夠多元化,在開賽後半小時仍未能製造具威脅的埋門。屈福特也開始適應比賽節奏。缺態的泰列高明顯未能將史密夫凍結,好幾次的突破要倚靠葉迅弘及賓積斯域挾擊才得以舒緩。

半場巴治奧以巴迪斯圖達入替岩士唐,希望加強前線的威脅力。

六十二分鐘,艾斯莫域被亞倫尼路臣鏟跌,逼得罰球。

「你來吧,小孩子。」巴迪高把球拋給葉迅弘。
「嗯。」
「離門三十碼是遠了一點,但你試試看,從中汲取一些經驗。」

葉迅弘把球放在地上,待球證鳴笛示意,大約找到目標的航線,便深深吸一口氣,起腳施射...

原來當在你前面的不是木牆而是人牆的時候,是有如此大的壓逼感...

皮球越過希古臣的頭頂,但曲墜不足,在距門框兩至三尺出界。

不知是否這一球影響了信心,還是體力消耗超乎預期,葉迅弘的表現每況愈下。由於攻方缺乏牽制,湯美史密夫於右路的側擊更具威脅。

六十八分鐘,史密夫右路傳中,韋伯插水式頭鎚被基拿救出。
七十五分鐘,亞迪前主射自由球柱邊出界。

「Roberto,把我換上場吧!Adrian他不行了。」王嶽龍向巴治奧說道。
「我相信他可以的。」巴治奧搖了搖頭道。
「你覺得他可以,怎麼我就不行?」

巴治奧微微一笑,沒有再理會王。

七十六鐘,葉迅弘左路推進,扭過史密夫;在三閘線遇上杜利,他立刻左腳虛晃,右腳一帶,清脆利落的拋離對手。回防的尼路臣見形勢危急,立即施展絆馬索,在禁區邊將他鉤跌。

「啊!!」葉弘迅只感到右足一陣劇痛,口裡不住呻吟。
熱刺球員紛紛圍著球証理論,希望搏得十二碼,但並未成功。隊醫為葉迅弘檢查了後,忙喚擔架床將他抬離場治理。

「Calvin,你馬上熱身!」巴治奧道。

安達頓開出自由球,艾法臣力壓曲克,頭鎚頂破張伯倫的十指關。熱刺球迷當然欣喜若狂,但巴治奧卻更擔心葉的傷勢,站在隊醫身旁。只見他熟練的在患處噴上止痛劑,並問道:「領隊先生,你想讓他繼續比賽嗎?他足踝輕微扭傷,沒有大礙的。」
「你替他敷藥吧。」巴治奧答,便立即向助理裁判申請換人。

七十八分鐘,熱刺以王嶽龍入替葉迅弘,改打五三二陣式,抵禦客軍頑強的翼位進攻。同一時間,屈福特也以路爾威廉士入替左閘羅賓遜,形勢此消彼長,比賽頓時進入攻防戰。

王嶽龍守衛在泰列高以右的位置,加強抵抗對方翼位進攻的能力。

八十五分鐘,湯美史密夫直線交予路爾威廉士,後者欲以身位撞開追來的龍,便把球推至左腳,強行突破。

「憑你?」王飛身一鏟,威廉士閃避不及,失球之餘,人亦給鏟跌。教証示意合法碰撞,而球滾出十碼,落在阿迪利的腳下。他長傳給希古臣,再頭鎚二傳,後上的確斯球不著地便窩利抽射。幸角度太正,基拿以單手托出底線。

「Calvin,你封短角球!」基拿緊張地指揮球員佈防。

阿迪利開出外彎角球,近柱的賓積斯域頭鎚解圍。杜利先一步截到皮球,傳球給右路的史密夫。這時候熱刺球員大都在中路位置,只有剛在角球旗散出來的王嶽龍封住其去路,形成二人單對單的局面。

湯美史密夫作勢傳中,再以後跟將球撥後,王嶽龍未被騙倒,即時便已擋在史密夫身前。「別礙住!」史密夫面對體力充沛的王嶽龍,除了吆喝之外別無他法,一不留神,左腳透了個空位。王見機不可失,便想伸腳把球踢走。那知史密夫原來故意引王出腳,在球接觸到對方前把它踢開再以速度追回。王嶽龍眼見球已滾在身後,若轉身追球定已慢了一步。千均一髮之間,王本能反應一般舉起右腳,與史密夫剛踏出的左腳發生劇烈的碰撞。

我不會倒下來,我不會是失敗者,我不再輸!

痛楚尤如水銀瀉地,滲透王每一寸神經。但對王嶽龍來說,這只是倒在身上的一盆冰水,反而給了他短短一刻的寧靜...

我不會輸...

當王再一次睜開雙眼,已望見身旁的球証,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黃牌。
他再將目光移向倒在地上史密夫,輕輕的道:「這次我贏了。」

史密夫小腿骨處腫了一塊,不能再繼續比賽。失去右路的強援,屈福特也無法在餘下時間扳平,只能以一比0敗走。

葉迅弘先一步回到更衣室,梳洗一番,換上衣服,熱刺球員們都已回來,走進浴室洗澡。只有王嶽龍仍坐在長凳上休息。

「Calvin,今晚蘇卓軒他們考完中期試,想邀請我們一起吃晚飯。」葉道。
「我不去了。」王搖搖頭。
「為甚麼?你忙嗎?」
「踢完比賽就該好好休息,不要做些無謂的事情。」
「怎麼嘛,輕鬆一下吧。」葉笑道。
「哼,我背後沒有領隊撐住,也沒有領隊女兒替我說話,如果要爭取正選,一刻也不能鬆懈。」

一句有骨的說話,把葉臉上的笑容彊住。儘管他知道王嶽龍對現實是多麼的不滿,知道他承受了幾多的苦痛,但「領隊女兒」這一個詞卻直透葉的神經。

「你說甚麼!?」葉迅弘站了起來。

王嶽龍冷冷一笑,道:「沒有甚麼。我只是怨自己長得不夠英俊,不能夠吸引女生,也不能上完這個、再上別個。某些人跟本沒有實力,卻能步步高昇,我是佩服也來不及的...」

葉迅弘抽起王嶽龍的衣領,望向他濃眉下的一雙眼睛。從他的瞳孔裡,葉看到自己的倒影... 還看到我跟你從小學便已相識,一起在老師背後改渾名,一起在上課前「參考」功課,一起談論鄰校的女生,一起踢球、玩耍......

為甚麼非要弄得如此田地不可?
葉迅弘雙臂停住的一剎那,浴室出來的馬克杜賓已衝出來,將葉拉開。這一刻的杜賓,就像一切的誤會、不幸,將一對最佳拍擋活生生分隔...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7:45

第三十六章---少年

唱機裡奏著的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葉迅弘望向月明星稀的夜空,一輪娥眉月高高的縣在半空,剛好配合曲裡柔和的調子. 葉迅弘是個音樂白痴,哪裡想到些甚麼意境?只是隨便抓來一盤唱片播播罷了。

獨居的人是寂寞的。不論平日你如何善於交際,如何知己遍天下,在夜闌人靜的時候,總會想耳畔有一絲的聲音。葉迅弘來到英國已有半年,卻是第一次體會到這份感覺。

昨天,王嶽龍搬走了,他說想要住近一點球會。

葉迅弘拾起茶几面擱著的電話,撥了趙夢妍的號碼。她和王嶽龍都沒有出席兩天前的聚會,不約而同地,他們都視Shelly為最好的朋友......

「Adrian?」
「立刻便知道我是誰,真厲害啊!」
「因為有來電顯示... 有甚麼事嗎?」
「只是好奇你為甚麼你前天沒來,功課很忙?」
「不是,才考完試,還沒有教新東西。不過這幾天要勤力些練琴就是了。」
「為甚麼?」
「要參加鋼琴比賽,現在還考練得純熟,後天就是複賽了...」
「放鬆一些,我信你一定行。在甚麼地方舉行的?我來替你打氣!」
「你在場反而會使我緊張,到決賽時你才來好嗎?」
「好,一言為定。」

窗外,晚風輕撫著園裡的小草,即使春天還沒來臨,已有兩三隻夜蟲低低細訴著瑣碎的事。然而,緊閉的窗戶把這切都屏在外面,也使屋內賣醉的未眠者倍添孤獨。

酒精只是由數顆炭、氧和氫原子拼湊而成的小東西,但為何它竟能與腦袋產生如此奇妙的反應?人們說「酒入愁腸愁更愁」,我說「愁入酒壺酒更酒」。本來手中的只是便利店購來,劣得嗆口的啤酒,但混和著胃中的酸,口中的唾,心中的愁,忽然,那液體變得清醇了...

過去,身旁坐著聶素湘,結伴欣賞落日的美景。
現在,我身旁只是空空的啤酒罐。

過去,我搶得球後,一定會看看他在甚麼位置,盡量把球傳給他。
現在,我要麼直接解圍,要麼短傳給空檔的球員。甚至在練習時,我會毫不留情剷走他腳下的球,把他撞開。

因為,他已變成一個沒有實力的人。

「好了,今天七對七的練習到此為止!」巴治奧叫道。
王嶽龍脫下紅色的袍子,看著記分牌三比零的分數,滿意的喝了一口水。葉迅弘也把藍色袍子抓在手中,與杜賓相對苦笑。

「你跟Calvin他發生了甚麼事?自從那天比賽後,他簡直當你是仇人。」杜賓問。
「不知道... 」

同樣的問題,這次卻是由葉詢問蘇卓軒。
「原來請我喝咖啡是有條件的。」他笑道。

蘇卓軒那慘白色的臉與深啡色的齋啡形成強烈對比,他拿調匙拌了拌,使杯裡形成一個小漩渦。

「一個人失去得太多,就會害怕。」蘇輕輕的道。
「害怕?」
「他害怕變得一無所有,害怕徒勞無功。所以,他會很努力的去保住最後的一點點東西。」蘇喝了一口咖啡,又道:「而你,正好踐踏在他這一片土地上,觸發起連鎖的反應。就像你踩中了其中一顆地雷,爆炸力將附近埋下的也一併引爆。」

葉想起王嶽龍那一句:「上完這個、再上別個。」
猛然記起,人工湖畔,離校那刻,教堂的鐘聲,聶素湘輕動的櫻唇。

「這咖啡沒有白請你。蘇大哥,你的見識比我廣博得多,我真的很佩服你。」
「只是你剛好問對而已。」蘇微微一笑。
「那該如何跟他和好?」
「時間。時間可以沖走一切... 」

真的可以嗎?

王嶽龍那堅忍的眼神,寬闊的肩膊,扎實的身體,都使他有如龍一般剛強。那愛說笑,凡事不著緊的態度,都彷彿令一切煩惱不能接近。但正因為這樣,根本沒有人會去注意他到底傷得有多深,就像倒斃在場上的運動員,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身染頑疾。

而發現的時候,已是無可救藥的了。

「Adrian,怎麼呆呆的?」
「噢。沒有甚麼。」
「別騙我了,爸爸說你跟Calvin在更衣室口角。」
葉迅弘吃了一驚,卻笑道:「甚麼也逃不過你爸的法眼。」
Tina也報以一笑,卻靜靜的等待葉答她。

「我...我也不知從何說起。但我只覺得我應該設法去彌補我們之間的友誼,但不知道如何去做...」

Tina理了一下髮梢,道:「這個你只可以問你自己。因為沒有人比你認識Calvin更久,也沒有人比你更了解你們的友誼建基於甚麼。你可試試看從那方面做起。你們曾經經歷過這麼多東西,絕不會為一件事就讓這白白失去。」

葉迅弘苦笑一下:「離婚的夫婦大都經歷了很多... 也許太多... 」
「太多... 」Tina吃了一口侍廊剛遞過來的STUFFED MUSHROOM,咀嚼著葉迅弘那句說話。

「對不起。」葉道:「你說得沒有錯。記得小學時我與他雖不是同學,但每天放學後總在屋村的球場見面。那時候,踢完球便用一點零用錢買汽水、雪糕... 我們的友誼就是這樣開始。」

「哈哈,兩個只懂得踢足球的傻孩子... 」Tina轉眼間又正色說道:「那你不昉後足球開始重新建立你們的關係。」

葉有點尷尬的道:「他就是覺得我沒有實力,認為我只靠與你爸的關係而得正選。他遷怒於我也許就是為此抱不平。」

「那你就向他証明你的實力啊!」
葉心想這就算行不通,也對大家無害,便決定在練習中努力一點,付出多一點。

「好,獎你一條CHEESE FRIES。」
「呸!誰稀罕!」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8:07

第三十七章---童話
草地上沾滿球員的汗水,西斜的陽光象徵著一天練習的終結。不過皮球並未因此歇息,仍在被球靴一次又一次的踢向球門。

「這樣對嗎,Roberto?」
「再偏一點,儘量貼柱。」
葉迅弘再一次坐跑,起右腳,皮球緊貼遠柱飛進網角。
「做得不錯。再來一次。」

本來練習早兩小時已結束,但這幾天葉均向巴治奧要求加重訓練,現在才準備歸家。由於今天是國際賽日,超聯比賽順延一週,巴治奧也有空向葉教授罰球技巧。

「Adrian,你回家嗎?」
「噢不。有空一起吃飯?」
巴治奧點了點頭。
「那我們去吃唐餐,你一定喜歡。」

到了唐人街,葉迅弘經過那一家港式茶餐廳。很巧合地,跟Tina半年前在這兒相遇,而隔不到幾天,這裡便關門大吉。

「本來這餐廳生意很好的,不知為何竟沒營業了... 」
「嗯... 」

他們到了一家吃上海菜的小店,葉正喜歡那些人對足球毫無興趣,根本不會注意到坐著的一個是現役超聯領隊,一個是新晉超聯球員。大概這還是第一次帶偶像來吃飯,葉居然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巴治奧也像很明白「食不言,寢不語」的重要,二人靜靜的只顧著吃,直至檯上的食物都給清理掉。

「怎麼樣,好吃嗎?」
「嗯,也不錯。不過這小籠包好像鹹了一點。」
葉迅弘笑了笑,心想巴治奧的味覺不遜於身為香港人的自己。
離開飯店,巴治奧送葉回家,車上,二人依舊沒甚對話,只是聽著電台的清談節目。

「聽說Calvin搬了出來自己住... 」差不多到達,巴治奧才略略帶過。
「嗯,他想住近球會一點。」
「見到你和Calvin這樣賣力,我十分高興。不過你們不要把別的事帶到球場上。你們身為職業球員,便要把私生活和工作分開。」

葉點點頭。

巴治奧續道:「我知道有些東西不能立即解決,但要記著:『當你的腳在踢足球,心裡也該在想足球。』」

「腳在踢足球,心在想足球...... 」
「說甚麼足球啊?現在我們可不是在踢球啊,呆子!」
「噢,對不起... 在想著你爸的一句話。」
「我爸?他說甚麼?」
「手在捉著你,心在想著你啊... 」葉笑道。
「沒正經!我爸那會說這些,你當他是甚麼人!」

Tina佯嗔握起拳頭,在葉的臂上打了一記,職業球員當然要表現一些演技,「啊」的一聲,面容扭曲自然不在話下。

「哼!還說不說。」
「沒甚麼吧... 只是叫我一心一意去踢球。」
「你壞了,不專心踢球,給我爸罵。」
「沒有!就是我聽了你說,練習努力一點,卻使你爸起疑。」
「原來如此。」

Tina與葉迅弘在超級市場裡,推著購物車,漫步在五花八門的貨架之間。儘管裝璜並不豪華,貨品不夠精緻,但與喜歡的人一起在這裡,別有一番溫馨,有一份「家」的感覺。

「現在才五時,去甚麼地方好?」Tina問。
「還這麼早... 」葉想了一想,道:「來我家好嗎?乾脆買些吃的回去弄晚飯。」
「鬼主意真多。」Tina笑道。

檯上的兩炬洋燭,點綴盛滿葡萄汁的琉璃杯,在酒紅色的表面泛光。碟子盛著剛煎好的安格斯西冷扒,灑上燒汁,鍋子裡放著Bologna Sauce 肉醬,濃郁而純樸的香氣充滿屋子。這時候Badarzewska的A Maiden’s Prayer在擴音器飄放出來,它輕快的曲調,優美的旋律,串連著神經,將視覺,味覺,嗅覺,觸覺,聽覺融合在一起。

「親愛的天父,

感謝你賜給我這個機會,可以和Adrian在一起,在這一個氣氛下,享受這一頓晚餐。求神你講我逗留在這一個空間,這一刻時間,讓我與他,將這一秒的感動延至永恆。亞孟。」

Tina以手劃上十字,腕上的手鍊給抖動得「叮叮」作響,那是葉迅弘送給她的,那小小的十字架在白玉無瑕的手上顯得特別耀眼。葉迅弘見Tina喜歡這份禮物,當然也暗暗歡喜。

Tina祈禱畢,抬起頭,掙開眼,看見葉迅弘那張痴痴的笑容,不自禁也對他一笑。
「吃吧!」
「嗯。」

「如果每天都可以看到他這一張笑臉,每天都可坐在這小飯桌的一邊... 」
「那足球我也不管了,我只要與妳一起相聚,縱使天塌下來,又有何憾!」

窗外傳來一聲悶雷,落下絲絲細雨。

「我先關上窗戶,免得雨水濺進來。」

「在葉迅弘離開的一刻,我忽然間失去了一切安全感。那雷聲是主對我一再妄求的怒喝,那手鍊上的十字架背後刻著『215』三個數字,已經是再也明白的表示...

「只有一星期...」看看牆上的掛曆,已是二月七日。時間真的會飛,更會在你最快樂的時候暗暗溜去。Tina很努力的去減慢咀嘴的速度,去談些沒相干的話題,但偏偏盤上的食物很快已所餘無幾,手錶上的指針也再三踏在同一個數字上。

「為甚麼老看著手錶?要早走嗎?」
「是...」
「把碗碟放在這兒行了,我送你回家吧。」
Tina點了點頭,走到洗手間,扭開水龍頭。水滴落在洗手盆上的聲音淹沒不了她輕輕的抽噎。

二月十五,那在手鍊上輕輕刻著的二月十五,像纏在頸上的麻繩逐步勒緊,直至窒息。抬頭望向鏡子,看不到自己的臉,也不願讓別人看到這一張臉,是以她抹乾了臉,掛上笑容,將門打開。

飯廳裡,葉迅弘忽然想起該為Tina拍一張照,便從抽屜中找出那部剛買不久的照相機,待得Tina出來,拿起它問道:「我們拍張照好嗎?」

Tina退後兩步,道:「不... 我今天很醜... 」
「別開玩笑了,你在任何時候都是這樣美。不過我是拍攝技術有限公司,未必能把你最美一面拍下而已。」

「沒有... 」
「那就來吧,我不會給別人看的。」
Tina又退了兩步,正色道:「不拍。」
葉迅弘見Tina嚴肅起來,不敢再嬉皮笑臉,卻問道:「為甚麼?」
Tina緩緩的坐在沙發上,道:「其實我不喜歡拍照,是因為一個故事...」
葉迅弘沒有說話,靜了下來等Tina繼續。

「從前,小城鎮裡有一個男畫家,他在火車站不遠的市集替遊人畫掃描,每一次都收五十個錢,勉強可以維生。他一生都是平平淡淡,直至某一天,他畫了一幅掃描,將他的一生轉變。」

「那是一幅神來之筆?」

Tina不置可否,續道:「他替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畫掃描,深深被她迷倒,於是掃描畫下來了,卻以十倍的價錢把它買回去。因為那少女只是一個途經的旅客,逗留了一個下午便離開了。

「那畫家請了最好的工匠替素描鑲上畫框,掛在家裡最當眼的位置,只要在家,不論在做甚麼,眼睛總會在那畫上停留片刻,然後征征出神。

「轉眼間便過了二十年,畫家患了重病,日漸沉重。在彌留之際,神仙出現了,並許他一個願望。

「『求你將她帶到我面前。』畫家要求道,神仙聽畢便消失。過了不久,畫家聽見敲門的聲音,便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門打開。可是,他失望極了,只看見一個叫賣的中年婦女。

「那畫家再也等不到下一次敲門聲,在寒冷的夜裡,擁抱著那幅素描,悄然離開這個世界...」

葉迅弘靜了一會,才道:「其實,那神仙實現了他的心願。」

Tina點點頭。「那婦女根本就是畫像裡的少女,但時光荏苒,人面早已全非。那畫家並不是愛上了那個少女,只是愛上畫裡的肖像... 愛上了自己對那肖像的幻想。」

「我不想你替我拍照,因為我怕某一天那張相片將我取代... 如果我某一天消失在這世界,我不想你依靠著照片作為對我惟一的記憶,我想你心裡記住的,是我們一起經歷過的每一件事...」

「傻孩子,不要這樣說。你怎麼會忽然消失呢?」
Tina沒有回答。葉迅弘伸出雙手,把她那帶著手鍊的右手捉緊,道:「我要做你的守護天使,無論任何人,都無法將你從我手裡搶走。」

Tina輕輕一咬嘴唇,低頭露出微笑。
窗外的雷聲仍未息止,時間的巨輪一直在轉。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9:17

第三十八章---約定

星期一的早上,茶室冷冷清清,坐在近門的一個啡髮少女和一個亞洲老翁成了店內僅有的人客。

「很久沒請林伯喝茶了,你近來跟那小子好嗎?」
「嗯... 」
「怎了,Tina妹妹,他惹你生氣了嗎?」
「沒有,他很好。」
「哈哈,那一定是捨不了啦!」林伯大笑道。

熱刺球員們在操練,隊伍分組進行十一對十一的練習賽。
葉迅弘經過一個多星期的刻苦特訓,球感有顯著的進步,於左路面對青年軍晉升上來的偉特拿,自然是如魚得水。一記假腳,一陣變速,不費多大功夫便把球帶進禁區。

「Adrian。你到此為止了。」中堅王嶽龍未讓葉迅弘有喘息的時間,趁球未在葉的控制範圍,便臥身攔截。葉迅弘見已比他慢一步,便轉身追回給剷走的球,乘勢傳中,巴迪斯圖達頭鎚破網。

「你說... 我應不應該讓他知道?」
「他知道又有甚麼用?難道他可以把事實改變嗎?」
「但我不忍心一直把他蒙在鼓裡。」
「傻孩子,你那樣做只會徒增雙方的痛苦... 你如果替他著想,就應該與他好好渡過這一個星期,讓他有一個美好的回憶。」

最瞭解王嶽龍的球員是葉迅弘,最瞭解葉迅弘的球員也是王嶽龍。
論加速力,爆炸力,葉迅弘略勝一籌。
論身體平衡,王嶽龍卻顯然在葉之上。
明白了這一點,王嶽龍在葉觸球的一刻便埋身碰撞,或與偉特拿合作二人夾擊,逼使葉把球傳後,或直接把球搶走。

「你那一次只是僥倖,不會讓你再有第二次!」

分牌上仍是一與O兩個數字,這一片綠茵場成為了二人的舞台,而其他人只在陪襯,就像不知多少年前,全港中學校際甲組足球賽中...

普耶開出角球,王嶽龍頭鎚扳平,他壓贏的,是獅子王巴迪斯圖達。

四十分鐘的比賽接近尾聲,葉迅弘與列納交替位置,於中路突破,受到艾法臣的牽制,王嶽文無暇對付葉迅弘。在另一中堅未及封阻之際,禁區頂外,葉拉弓抽射,皮球旋轉出一道弧線,繞過守門員的指尖,飛進網窩...

「為甚麼默不作聲,你覺得林伯說得不對?」
Tina搖頭,低聲道:「我沒有信心可以讓他快樂... 你覺得,如果我避開他,可否使他冷靜下來?」
林伯笑了笑:「Adrian這孩子的牛脾氣,你不是不知道的。他會一直的向前衝,直至碰到終點才會停下來。」
Tina苦笑著,垂下頭:「我想不到法子可以使他快樂... 」

「閉上眼,想一想你們最快樂的時候。」

橋牌桌,你我心靈相通的地方。
「Queen of heart。」
「Eight of spade。」
做庄的Tina指揮著葉迅弘出牌。
「你平常是這麼聽話就好了。」她笑道。
儘管二人依舊排在榜末,且取得比上次更低的分數,也沒有關係。

小公園,屬於我們的一個小角落。
街燈可能不多,但二人身上發著的光足夠照亮前路。
十指緊扣的雙手在晚風裡搖曳,喁喁細語的二人害伯打擾了天地裡的小東西。
這一夜沒有雨,但浪漫的感覺輕輕的帶點濃烈。

教堂,埋下承諾的地方...
晚上七時,彌撒早已結束,燈火自已關上。
「噢,我們來遲了。」
「主的門是永遠為我們而開的。」Tina道。
她沒有推開正門,卻在教堂側通往神父室處推門,果應聲而開。
「哈... Father John真的很善忘。」
葉迅弘先走一步,穿過走廊步入主堂。
亮起燈光,一排排的長凳抹推眼簾,Tina牽著葉的手,走到最尾的一排,跪下來祈禱。

「從星期二計起已經是第三天。Tina帶我去我們曾去過的地方,快樂過的地方。她面上雖掛著笑容,但我總覺得她有很多很多的心事。」

「我很害伯,很害伯,沒有你在我身旁的感覺...
「與你一起每累積一天,就越難去放開雙手...
「我很想跟你說清楚,我很想你能夠與我分擔,但我更不想你為我多一天去傷心... 只要看到你這一刻的笑容,就夠了。」

的確,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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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人說過:情人節如果是在星期六,那麼之前的一天就是「黑色星期五」。
對熱刺來說,這一天是不幸的,練習賽之中,列納與杜靴迪同時受傷,,將無法於一天後主場對利物浦的比賽中披甲。
位居聯賽榜中游的熱刺,為了爭奪歐洲賽資格,這比賽不容有失,但在中場靈魂人物缺陣之下,恐怕好夢難圓。

「咦,Adrian,不加操了嗎?」
「不了。狀態固然重要,但我更要確保有足夠體力去完成九十分鐘的比賽。」

的確,連續三天的約會已使葉迅弘筋疲力竭,今天若不好好休息,定會影響表現。加上明天就是情人節,要早一點到商點買禮物才行。

操練完畢,葉走到上次那一家精品店,他想Tina這麼喜歡那裡買的十字架手鍊,這一次到那兒買總沒錯。

「情人節的話,送這個給她。」她從貨架把一個音樂盒拿下來。
「啊。」
「你覺得情人節送音樂盒太老套了嗎?」她笑道。
「不,不會...」
「那就好了,我算你半價,十磅。」

離開精品店,葉便乘扶手電梯回到地面,現在還未到下班時間,商場冷情得緊,也因為這樣。葉決定奔跑回去,節省一時間,去準備這一夜的約會。

「哎呀!」

一張又一張的白紙撒落滿地,幸好人走慢一步,總算沒給撞倒。

「對不起,對不起。」葉迅弘連忙拾起那些白紙,原來上面印著五線譜。那人黑色的一把長髮,一條剛及膝的牛仔褲,熟悉的背影...

「Crystal!! 」
「哼!現在才知道我是誰。」
趙夢妍回過頭來,二人目光相觸,才發現看起來跟上次見面大不相同了。很久沒有看見的梨渦,終於在嘴角呈現。

Crystal終於回來了。
「笑甚麼?弄丟了我的樂譜還在笑。」
「我跟你賠個不是好啦。」
「不行,你要請我喝東西!」
「好,好,好。」
咖啡店裡,二人是惟一一檯顧客。
趙夢妍叫了一杯Latte,拿起

「那些樂譜是甚麼作品?」
「是決賽的指定曲目... 」
「決賽?你進了決賽嗎?」
趙夢妍差點沒把滿口的咖啡噴出來,忙以手蓋著嘴。
「喂!怎麼不答我?」
「嗯... 嗯... 我不想跟你們說的,因為你們在的話會給我很大壓力。」
「好啊!你不守諾文。我說過我一定會來看你的演奏會!上次初賽就算了,這決賽我一定要看!」隨即把那樂譜搶過來,道:「你不說就一拍兩散!」
「... 只怪自己衝口而出... 」

商場門外,一襲清風雖起一頭棕色的長髮,少女站在門前,不知所措。拿著手機,不敢撥號,幸而,功能表中的短訊功能,給了她莫大的方便。

「為了不使你分心,我決定,等待明天賽後,九時,在白鹿經球場的中圈等。我會祈求天父保護你,請你放開一切,全心全意爭取好成績。

記著,晚上九時,不見不散!Tina。」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39:39

第三十九章---Valentine

二月十四,正午,逾三萬觀眾已在白鹿徑球場上佔上一席。英國人們根本不理會甚麼節日,只要是好球,就一定要看。反之,不少男孩都攜著愛侶走進球場,一邊在愛河沐浴,一邊享受球賽。

球場上的戰士也覺得,今天的喝采聲好像尖了一點。

「Adrian,別只顧著看金髮美女,專心點踢球!」巴迪高道。
「這麼遠那看到!在想女友罷了。」杜賓笑答。

葉迅弘卻一直沒有回答,直等待利物浦守門員杜迪克治好傷勢,便回到自己崗位。
這天利物浦穿上傳統的全紅球衣,贊助商的標誌在陽光下像一條斑爛的毒蛇,蜿蜒向熱刺的守衛張開血盆大口。

鑑於王嶽龍在訓練中的精彩表現,巴治奧決定派遣他頂替受傷的杜靴迪。由於身型、高度,王皆遠不如「力的表現」希斯基,領隊只好派他凍結奧雲。

儘管一小拙的紅衣球迷高唱「We will never walk alone」,但場中的紅軍在白鹿徑球場裡無法「walk together」,組織漂亮的攻勢。可能這與候利亞享負衰名的三防守中場戰術有關。

首三十分鐘,最具威脅的攻勢是熱刺的普耶於三十五碼抽射,柱邊出界。

完半場前五分鐘,葉迅弘接應巴迪高頭鎚二傳,在中場線前十碼得到皮球。面對「穩陣先生」加歷查,葉假裝以左腳控球,卻在交接的一剎那換回右腳,欲就此比他騙過。

加歷查一記清脆的攔截,就像對他說道:「嘿,你是右腳球員。」
希斯基接應解圍,頂給謝拉特,後者長傳交給奧雲。王嶽龍不讓皮球落地,便以窩利解圍,但球省中杜賓,造成一記完美的穿越傳球。奧雲立即轉身疾走,推過賓積斯域,扭過門將基拿...

全場靜默一片,只等著利物浦旁出現「一」的比數。奧雲也準備以掃帚腳把球踢進龍門。

「我.不.會.容.許!!!」

在球離腳的一刻,王嶽龍恰好趕到,他拚命伸出右腳,球正好撞上並反彈。就只這一秒的空間,已足夠基拿回身將球接住。

「好球!」基拿拍了拍王的膊頭。
場上的熱擁躉吁了口氣,慢慢的才懂得拍起掌來。

這一輪猛烈的攻防,替上半場的比賽劃上完滿的句號,也可以讓休息時間多一點話題。在熱刺的球員休息室,當然充斥著對王嶽龍的讚美聲。而那些聲音,對葉迅弘來說居然十分刺耳。他在休息時間一直沒有說話,只默默等待下半場比賽的開始。

葉迅弘嘗試在中路多一點走動,一方面避開與加歷查正面交鋒,另一方面為薜基製造空位,好讓他作疊瓦式助攻。

列納不在陣中,左角球就由左翼葉迅弘主踢。超內彎角球是巴治奧的成名技,而在練習中他也傳授過正射入網的技術。
「Tina,這一球是給你的禮物... 」

葉擺下球,心臟一下抽搐... 不,應是心臟一下抽動,是心動。
球鞋以四十五度角,在球三分一方向踢出,在Coriolis Effect下,球像行著傾斜的拋物線,在遠柱網角降落;越過杜迪克手指...

王嶽龍擺脫希斯基的防守,跳起,在球要進門前一頂,入網。

隨著球証鳴笛,指向中圈,王嶽龍在三萬球迷的歡呼下展開雙臂。

如果摟著我的,不是巴迪斯圖達,有多好... 如果在旁為我喝采的,不是這三萬球迷,有多好...

原來,只要缺少了你,一切成功皆是徒然...

我再也感覺不到成功的喜悅,因為這些早晚會化為塵土。而惟一可以永恆的,卻已經幻滅。

王嶽龍望向天際,兩行青淚不覺流出。這刻的興奮,讓他在無止境的鬥爭中再次靜下來,意識到自己的孤獨...

但隨著眼淚從衣袖抹去,王嶽龍再一次從敗瓦中站起來。
「我們要好好守住這一分!」他叫道。
「不,要多進幾球,打得他們挾著尾巴逃跑!」杜賓舉起雙手大叫。

眾球員哄笑聲中,雙方回到各自崗位。利物浦在落後之下未能有效地調整。奧雲跑得快,但王嶽龍有效地截掉傳送,而希斯基也不能作個人突破。終於白衣的堅持餘下三十多分鐘,讓一比O這比數帶回白鹿徑。

賽後,王嶽龍自然成為傳媒的焦點,與巴治奧共同出席記者會是意料中事。葉迅弘眼看與他一起成長的戰友得到成功,心中卻沒有一絲喜悅,也沒有嫉妒。他只是自責,未能把這份特別的禮物送給Tina,也眼巴巴看著王嶽龍的心不斷又不斷的纏上枷鎖。

那是第二次我看見他哭......

「I will try my best.」
「I will work with my team-mates. 」
王嶽龍只懂得以這兩句說話回答記者。對他來說,在一大堆攝錄機前能說這些已經很好的了。幸好,在巴治奧及翻譯同心協力為他解圍下,是次記者會總算賓主盡歡。

待得記者們散去,已經是五時多,王嶽龍換了套便服,便打算跟巴治奧道別。

「Calvin,你今晚有空嗎?」
「嗯...」王點點頭,卻道:「先等我一會,七時我們在這兒等。」

墳前沒有花
容我撥開沙土 用眼淚種些吧
長埋是你嗎
何以未講一聲 就撇下我 回答吧

情人節的黃昏,是最浪漫的時刻。與情人相偕在湖邊靜看日落,比千言萬語來得實際。但對王嶽龍來說,這只令他感到更孤獨吧?

他手裡拿著一件摺好了的球衣,擺在聶素湘的墓前。

「我曾穿著它進球... Shelly,你不要孤單,因為我會把所有曾正選時穿上的球衣都埋在你身旁。我要你跟我分享球場上的光榮,也只有你可以跟我一起分享...」

墳前的雜草似乎仍未長過半吋,又再次離開這片土地,但只要給它養份,它又會愚蠢地重新發芽。可笑的是,人們枉稱靈長目動物,卻也不比那雜草好得了多少。明明知道某一天嗚呼哀哉,便會成為一堆無用的有機物,也總會為金錢,利益,地位這些東西不惜一切,力竭筋疲。

王嶽龍埋好球衣,輕輕嘆了口氣,坐在碑前,靜靜地撫摸著那石頭...

「Calvin,我明明約你七時,怎麼還在這裡?」不知坐到何時,王才被背後的聲音驚起。

他回過頭,看到巴治奧瘦長的身影挺立在漫天緋紅中。他眼神帶一點嚴厲,透一點關心,較人不敢漠視他。

「對不起。我忘了看錶。」
「不打緊。我妻子會等我們回去才造飯的。」

葉迅弘在家裡,隨便弄了碗即食麵,便作為這夜情人節的晚餐。也許他看到那一個短訊,顧著九時正的約會,便只想馬虎地補充一下體力,好留下肚子。跟Tina吃甜品也好,喝東西也好。然而,衣著倒不能馬虎,既不能穿得像要去飲宴,也不可像平凡日子。

今天是情人節。

「Calvin,還要不要點甜品?」巴治奧替英語不大靈光的妻子問道。
「不了,謝謝。」

王嶽龍有點奇怪Tina不在一起吃晚飯,但轉念那想這天是情人節,也就住了口。巴治奧與妻子一塊兒執拾碗碟,王也就識趣給這對老夫妻甜蜜一下,坐在沙發,與馬迪雅一起看電視節目。

「Calvin,你今晚不用陪女友嗎?」她問道。
「你又不是一樣。」
「不同啊。女孩子要孝順父母嘛,男孩子卻要出外,才像男子漢!」

王嶽龍冷冷一笑。

巴治奧抹乾淨檯子,便把碗碟交給妻子,才走過去客廳。

「Calvin,我帶你參觀一下屋子。」
「嗯。」

對巴治奧這世界知名的人來說,屋子不算大,也不算奢華。整潔的書房,舒服的睡房,卻是每一個人夢寐以求的家居。王嶽龍比較有與趣還是Tina的房間會是甚麼樣子。但當巴治奧回到書房去,他註定要失望了。

王嶽龍不大留心的望了望,書架,電腦等俱已齊備,牆上還掛著兩幅照片,一幅是全家福,一幅是Tina的獨照。巴治奧舒服的坐下來,示意王也一起坐下。

「Calvin,你有見過我女兒Valentina嗎?」
王嶽龍見巴治奧忽然提起她,不覺一顫,才「嗯」了一聲回答。
「Valentina這名字是我起的。因為她是我們夫婦收到最珍貴的一份情人節禮物。記得她剛出生的時候,掙著那大大的藍眼睛,還有那不住擺動的小手,就像是落入凡間的小天使... 」

王嶽龍不覺大奇,莫非巴治奧懷疑葉迅弘跟Tina拍拖,所以來試探他口風?但既來之,則安之,姑且見步行步,問甚麼便答甚麼。

「自從她出生,我們便不用再慶祝情人節,因為看著她一年又一年長大,為她切蛋糕,我們就滿足了。」

「你說今天是Tina的生辰?」
巴治奧眼神有點憂鬱,嘴角的微笑有點凝滯,點了點頭。
「Roberto,看開一點,孩子終會長大的,跟朋友慶祝一下,不大奇怪吧。」
「你誤會了... Tina一向都很孝順,每年都跟我們一起…只是,今年,我們只能夠遠遠的為她辦忌辰了。」

王又呆了一呆,難道自己聽錯了?
「我明白你失去了愛人的感覺... 所以我勸你不要被傷痛封閉住自己... 這一刻,只有朋友才可以幫到你,你知道嗎?」

王嶽龍那裡會聽得入耳,這突如其來的訃聞已重重搖撼了他的腦海。

舒夫真高 發表於 2006-3-10 16:40:15

好野!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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