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識不敵「大氣候」
副刊P14信報財經新聞 鄭楚雄
2006-08-15
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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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識教育課程包含了頗寬廣的題材內容,需要有扎實的知識基礎作為學習的依據。例如課程設計中關於「今日香港」的課題,主要探討問題包括「如何改善生活質素」、「經濟轉型對香港帶來的機遇和挑戰」、「如何維護法治精神和參與社會、政治事務」及「身份認同的形成」等,粗略看去,如果對香港的經濟、社會、政治、法律和歷史等問題欠缺基本認知,探討起來不免流於「吹水」,師生各言其是,大體漫無準的。
高中仰賴初中基礎,然而,根據初中學科架構,要學生在短短三年中得到不同層面的知識陶塑,又談何容易?初中課節,半數撥歸較受重視的中、英、數科;另外的一半,又分一半給「術科」的美、工、音、體、電(腦)或普(通話)等,「配給」通識的只餘十三、十四課節。用每周十三、十四課節學習牽涉科學、歷史、經濟或社會等課題,學生所知道的只能是皮毛中之皮毛了。
更嚴峻的事實是,這些科目在功利的學習生態中,每每被視為「閒科」,位置是遠不如中、英、數。這也難怪,小六升中一,新生連所派學校是什模樣也未知道,就給安排參加大半天由教育統籌局策劃的「編班試」,在小學時還被諄諄囑咐考試的重要性,考得不好,影響「編班」不在話下,更會「連累」小學的派位比率。
今年中三所舉行的「全港性系統評估」,考的又是中、英、數。教統局建議學校不要作嚴格的操練,應把考試模式滲透日常教學之中。學校心領神會,變相又加重了「日常」中、英、數的教學負載。
現在一般中學面臨一個嚴重的個別定位問題:英中不想被貶為中中,中中又想升格為英中,箇中關節眼就是如何提升英語教學的效能。公開試英語科合格率微跌,「教界」瀰漫悲情,歸咎「母語教學失敗」。於是加課節、撥資源,為提升英語學習而再發力。流風所及,師生教與學心態嚴重傾斜是可以預料的。
根據通識教育課程設計,學科建議學生「從多角度研習不同課題,建構個人知識」,並強調培養「自主學習能力和跨學科的技能」。但現今主流學校仍採「大班」教學模式,一班坐滿四十人,慣常講授已感心勞力竭,如何鼓勵個別學生作思考訓練與思想提升?
香港不少被標籤為「優質學校」的,都以英語授課,用學童不擅長的外語作學習媒介,學生能通讀教材已感支拙,如何再能撥出時間和思考空間作不同學習題材的深層思維訓練?早前有英中校長要求豁免高中通識教育科以英語授課,理由原來直率得驚人:「英語學習影響多元思維」、「不要學生日日做翻譯」。
學習「大氣候」的局限,通識教育科所要求學生的「培養獨立思考能力、積極的價值觀和敏銳的社會觸覺」,恐怕只能流於天馬行空了。 我諗呢度大部份人都過左初中階段,佢點改法都對大家無咩影響:icon081: 論壇
A28明報 李祖喬
2006-08-17
教育‧通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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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西哥的經驗通識教育的困難與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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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的教改牽起連串風波,每當有老師反對甚至上街,政府官員都傾向把問題歸咎於前線工作者的身上。事實上,不少國家也正面對類似的情,墨西哥的「評估邏輯」,正是現在天天困擾香港老師的問題。
高中通識教育科已落實09年全面推行,成為教改中少數在較少爭議下通過的政策。政府推出諮詢文件以來,論者基本上都贊同通識的理念,認為可以培養批判思維,一反填鴨式教學傳統;只是害怕魔鬼在細節裏,於空泛的課程指引下,缺乏足夠人力物力配合,最後又重歸教育當局朝令夕改的傳統。
如果我們不執著於通識教育在翻譯上種種不同的用法,把「Liberal(Arts)Education」、「LiberalStudies」、「GeneralEducation」、「GeneralStudies」等全部歸於香港(政府)當今的「通識」論述之中,所謂「通識教育」,其實跟古希臘提倡的自由心智、培養完人(awholeperson)等目的幾乎毫無關連。如是者,我們看見報章上的評論,從針對何謂「通識」和講解它的源起,轉為探討如何更好地落實相關的教學和行政細節。
由於理念不是重點,課程和規則才是主菜。所以,當我們要尋找外國的例子跟香港對照比較的時候,我們不用在外國的搜尋器上打「通識教育」,而應該瀏覽外國高中的跨學科課程,即使它們的名字跟「通識教育」風馬牛不相及。
日本90年代教改前的社會科(SocialStudies)和英國的公民科(Citizenship)都是跨學科課程的例子。距離09年尚有3年,我們考慮的,是究竟在改革的過渡期,教育當局應注意什麼地方?
墨西哥是一個值得參考的例子。
墨西哥的公民教育科(CivicEducation)有悠久歷史:
●1923年,該國高中教育制度便脫離歐洲傳統模式,反對專科知識,重人格培養。
●1932年,公民文化科(CivicCulture)被編為高中課程後,便隨該國的政權起落經常改動:30年代左派執政時,學生就學習階級鬥爭和反帝國主義;40年代保守派上台,改為灌輸鼓吹國家穩定的意識;
●1974年的切圖瑪爾改革(ChetumalReform),首次把不同科目結合成跨學科科目;
●90年代,由於價值低落,社會問題叢生,政府乃於2001年把各科重新整合,構成以學生主導及強調批判思考的公民與道德科(CivicandEthics,西班牙語簡稱FCE),包括公民、政治、性教育和社會價值等不同單元。
FCE涵蓋範圍極廣,志在以不同的社會議題激發學生的創意思維,推動墨西哥的民主發展和公民意識。它強調6個重點,並以3個主題建構課程。
6個重點分別是:
●形構性(formative),反對純粹傳授知識,要幫學生構成一套自我的價值行為;
●世俗性(secular),不能作為一種灌輸特定思想或意識形態的工具;
●民主化(democratizing),要教導民主的思想,推動國家民主化;
●國族主義(nationalism),提高學生對國家的認同感;
●預防性(preventive),防止學生沉迷賭博和毒品;
●溝通性(communicative),鼓勵知性的對話與交流。
由這些重點出發,高中學生得在3年內完成3個不同主題的課業:
●第1年是「人性與價值」,關於個人的世界與價值觀;
●第2年學習「年輕人的問題與可能性」,探討一系列圍繞青少年社群的話題;
●最後是「社會組織、民主、公民參與及墨西哥的政府形態」,反思國家政治體系。
說不定墨西哥的教育學者曾經讀過儒家經典《大學》,懂得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次序作教育原則。
FCE的治學理念,跟香港的通識教育科相似,都是由老師自行以一些社會議題製成教材,訓練學生價值觀和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而這種課程設計事實上亦已成為世界潮流。不過,這些宏大的願景,卻由於在實踐上面對不少困難。
老師作為前線工作者,在FCE的教學和行政上出現了很大的困難。在實行初期,不少老師都投訴培訓不足,要求政府更多課程讓他們進修。而且FCE當局只定下一個目標,卻沒有詳細提供教學指導,使不少接受傳統訓練的教師不知如何應付新的教學方法,而教育局也沒有足夠的監察和誘因,鼓勵傳統老師轉型。不少老師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以舊式方法教學。
教師面對的,還有過於鬆散的課程和龐大的行政壓力。由於政策制定者野心過大,課程覆蓋範圍過廣,學生對每個議題都只能作蜻蜓點水式的討論;制定這些教材已夠複雜,教師還得應付沉重的行政文書工作,詳細記錄監察學生的進度和分數。據墨西哥教育學者RafaelQuiroz指,當老師們面對散亂的教材,教育局這種繁瑣不堪的「評估邏輯」(LogicofEvaluation)會迫使老師會把傳授的知識和教學程序簡化,爭取多一點時間應付行政工作,教學效果自然不理想。
社會氛圍也會影響教育的成果。學校只是其中一個社會建制,學生還會從家庭和其他不同的層面建立不同的價值。正如文化研究學者HenryGiroux指,學校的課程內容和教學法是預設了一種視角和未來,所以它們的形成過程牽涉到權力的因素。
作為一個提倡批判思考、涉及價值和道德灌輸的課程,FCE也引來很大爭議。一些當地教育官指出,FCE大力教育學生民主協商的優點,但學校卻是最不民主的地方。這使學校高層感到非常擔憂,當學生為了某些政策抗議時,學校應如何處理才不會自相矛盾呢?又當課程講到一些敏感的性別和種族議題時,不少家長卻會以自己相信的一套,抗衡子女在課堂經研討後的結果,更可能到學校投訴;最後,墨西哥傳媒也被指經常傳播跟FCE課程互相衝突的價值,使老師在課堂上的心血付之流水。BradleyLevinson認為,上述一切使老師對教育當局信心盡失,認為政策制定者應負上全部責任。
香港的通識教育科仍然是在第2次諮詢的階段,文件中的教學方法和相關的細節仍在修訂,但從墨西哥的例子中,我們看見香港老師和評論家的憂心並不是多餘的。近年的教改牽起連串風波,每當有老師反對甚至上街,政府官員都傾向把問題歸咎於前線工作者的身上。事實上,不少國家也正面對類似的情,墨西哥的「評估邏輯」,正是現在天天困擾香港老師的問題。執政者與前線工作者的溝通和合作,是政策能否成功的關鍵。且看這3年內,教育界能否齊心協力,辦一個成功的通識教育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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