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之卷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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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之卷25


菲瑞克斯大陸有著三個月亮：暗青之月、緋紅之月、華銀之月。
　　
這三種色澤相異的月亮在夜空中周而復始的輪替著。也許是巧合吧，每當月
輪以暗青、緋紅、白銀的順序輪完一遍後，也就是一個季節由起跑線進入終點的
時刻，大陸上的人就依這種簡單明瞭的模式制訂曆法。
　　
華銀之月的皎潔光芒輕輕的灑落於大地，柔和的光輝降臨在菲瑞克斯的每一
個國家、每一寸土地、每一個人之上，訴說著秋季即將結束的無聲呢喃。
　　
黃沙帝國塔薩克早晚之間的溫差甚大，每當夕陽沉落在地平線的彼方之後，
炙熱的氣流就會轉換為刺骨的寒風襲捲大地，挾帶著砂粒化身成沙漠的風暴吞沒
一切。
　　
在月光與風沙的夾縫間，有個身穿黑色斗篷的高大人影正向遠方村鎮的燈火
前進。一個如同洋娃娃般可愛的女孩正睡在這個人的懷中，安祥的姿態和外界的
風沙呈現對比。
　　
「闇夜的死神」──被世人認為是極度殘忍的罪犯──穿梭了這片夜晚的風
沙進入村鎮中，村子的入口掛著被風沙吹得搖搖卻墜的木製看牌，上面刻著「古
魯古」的塔薩克文字。由於邦萊姆語和馬卡迪蘭語是大陸通行的語言，所以看牌
部也有翻譯成這兩種文字的浮刻存在。
　　
在和號稱是「人間瘴氣團」的組合，也就是艾斯‧奇瓦拉與修‧坎特‧葛羅
西亞分手後已過了一個多月了，在了解艾斯的魔曲無法再給予鈴羽更有效的治療
後，死神將目標放在擁有悠久歷史的黃沙帝國上。
　　
塔薩克事實上是有許多神秘事物的國家。除了最廣為人知的地下迷宮之外，
有如地下水般在暗地裡流傳著的各種秘術和秘葯也是這塔薩克獨有的特色，這些
被蒙上一層神秘面紗的秘術通常只憑著直系的血緣流下來，甚至有很多就此失
傳，由於太過隱蔽的緣故，它們並沒有被列為公認法術（如：黑魔法）之內。
　死神將希望寄託在這些未知的秘術和秘葯上，踏入了塔薩克的國境裡。
　　
塔薩克的地形有三分之一以上是沙漠，因此水源是村鎮之所以會產生的重要
支柱。充滿了荒野、沙漠、高原的黃沙帝國並不像其他國家那樣有小型的村子，
通常都是在有水源的地方建築起中、大型的城鎮，古魯古就是其中之一。
　　
在找到旅館安頓了熟睡的鈴羽後，死神朝著鎮內的酒館方向前進。
　　「酒杯和浴池之間沒有永遠的秘密！」
　　這句話在菲瑞克斯大陸上是連三歲小孩都會說的話。人只要喝了酒腦袋就會
迷糊、泡在熱水裡就身心鬆懈，這兩種地方都是會使人口無遮攔的吐出情報的地
點，這是常識。
　　
死神推開鎮內最大酒館「藍蠍子」的活動門，充滿酒精和喧嘩的氣息迎面撲
來。皮膚黝黑的男人們拿著盛滿啤酒的酒杯大聲呦喝，數個有著小麥色肌膚的女
性穿梭其中，木製的圓型舞台上有舞孃在跳著熱情的舞蹈，整個酒館只能以「吵
雜」來形容。死神走到櫃檯前點了一杯麥酒。當酒保將酒杯遞給死神時，死神掏
出一枚金幣（一百里恩）在桌上。
　　「我想知道，在這裡有沒有懂奇妙法術的人？說出來這枚就是你的。」
　　「……有的，先生。」
酒保凝視死神數秒後，迅速的將金幣收進自己的口袋中，動作之俐落令人咋舌。

「你是賞金獵人吧？『女巫』沙嘉莉‧皮亞洛琳的下落之前也有一群人來打
聽過，他們出了兩枚金幣。」
　　「女巫」沙嘉莉‧皮亞洛琳！死神聽到這個名字呼吸瞬間停頓了一秒鐘。
　　在菲瑞克斯大陸上被懸賞的通緝犯之中，懸賞獎金最高的十個人會被列名為
「黑榜」。從三年前崛起，現今懸賞一億里恩的頭號極惡人物羅剎排下來，死神
是排名為第六順位的人物，而在他之後的第七位剛好就是懸賞一百萬里恩的女子
──綽號「女巫」的用毒高手──沙嘉莉‧皮亞洛琳。
　　
「……除了她以外還有嗎？」
　　死神再掏出一枚金幣給酒保，酒保又快速的收進口袋裡。
　　「沒了，先生。皮亞洛琳住在離這裡一公里遠的南邊洞窟，那裡最近不太平
靜，聽說有不少魔獸出沒，請小心一點。」
　　一口氣說出情報後，酒保很快的就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沙嘉莉‧皮亞洛琳…是曾經聽說她是使用秘葯的用毒高手……）
　　
要去找她嗎？死神猶豫起來。雖然皮亞洛琳是會用秘葯的人，但是她的專業
領域似乎對鈴羽沒什麼幫助，再說好像不久前有一群賞金獵人去找她的樣子，再
加上有魔獸出沒，自己實在沒必要去淌這灘渾水。
　　
死神一邊想一邊喝著酒杯中的液體，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他臉上的表情不是
為了現在正在思考的事，而是酒的味道不對。
　　「……萊姆酒………」
　　死神皺著眉把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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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過一夜的考慮之後，死神還是決定去見「女巫」皮亞洛琳。
　　
死神之所以會作出這樣的決定除了對方的確是使用秘葯的人外，打聽不到其
他的情報佔了絕大部分的因素。死神在從酒保那裡得到消息後，又接連花了五枚
金幣和九杯各種不同的酒類去刺探相關的情報，很可惜的，所收取回來的報酬幾
乎可以說是等於零。
　　
到最後他得知的只有四件事：皮亞洛琳住在南方一公里遠的洞窟、先前也有
一群看來像賞金獵人的傢伙也在打探她的事、皮亞洛琳的住處有不明魔獸出現、
有人曾見過某個類似魔法師的人在那裡出沒。這些情報對他來說都像是路邊的雜
草般不值一提，讓他有種像是將金幣投進無底沼地的感覺。在無可奈何的情況
下，死神只有帶著鈴羽去見女巫。至於會有多大的成效呢？這點死神不敢抱太大
的期待，他唯一希望的是皮亞洛琳也許會認識其他能使用秘葯或秘術的人而已。
　　
當黑色的天空逐漸轉白時，金色的曙光便緩緩的照耀在大地之上。就在夜晚
的寒氣尚未被陽光驅退的清晨，死神和塔薩克的人民一樣開始動身。這是因塔薩
克的太陽擁有在短短數小時間就將地表變成火烤鐵板的可怕熱力，只要是有點常
識的人就不會選在接近中午的時刻出門，清晨和傍晚是塔薩克最富生氣的時間。
　　
死神帶著鈴羽動身前往南方洞窟，為了減輕負擔，死神將鎧甲留在旅館中。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公里，但是他不認為這一路上會有多平靜，黑色魔劍‧食魂者
隨時有出鞘的準備。雖然預料到路上可能的危險，死神仍然帶著一個沒有戰鬥能
力的小好孩上路，這在一般人眼中是近似於自殺的行為。然而這是因為他有自信
可以從容應付對手的關係。
　　
從死神得到魔劍‧食魂者開始已經有十年以上的時間。
在這一段漫長的悠久時光裡，這把邪惡的黑色魔劍迫使死神一直站在無數的
敵人面前，在血與死亡交錯的修羅場中穿梭。死神曾經和大批賞金獵人交手，其
中有一半被他送下了地獄；他曾和近百人的軍隊交鋒，浴血苦戰許久後仍能全身
而退；他曾與強壯的魔獸戰鬥，每一隻都在他的黑色劍刃下飲恨。
　　
每一次的戰鬥勝利並不是因為食魂者所帶給他的力量，事實上，這把妖異的
魔劍根本是想將他送上絕路。只要死神一死，擁有自我意志的食魂者可以用他的
肉體恣意的進行殺戮，如果精神力承受不住而崩潰也同樣是落得變成魔劍的傀儡
的下場。

死神就這樣以血和屍體為踏板一路走了過來，他的精神力和劍技也同樣不斷
地成長。就這樣，一個名震大陸的「闇夜的死神」被造就了出來。
　　死神的強來自於劍──
死神的惡也來自於劍──
　　──總有一天，他的死也將來自於劍。
　　
死神一直都是一個人在戰鬥著。不僅和敵人戰鬥，也和食魂者戰鬥。在幾近
於無限的殺戮之中，他遇見了將自己的心靈與外界隔絕的小女孩鈴羽。也許該說
是神明終於對這個長久以來獨自走在孤寂之路的男子動了同情心，將一個有著類
似處境的人帶至他的面前。
　　於是，死神的心境逐漸的有了變化。
　　
就人性的層面來說，死神並沒有一個身為通緝犯該有的邪心，反而該說是他
太過於像是一個正直的人了。為了讓食魂者的罪行在他身上終結，他選擇了讓兇
暴的魔劍滅毀的方式，當然他也清楚這會讓他自己也跟著陪葬，和這罪惡的魔劍
一起掉落至無底的深淵。為了達成這條與劍自滅的道路，他開始旅行找尋方法。
　　
然而鈴羽的出現使死神的決定開始有了轉變。在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情況
下，他的目的蛻化成將鈴羽從封閉的心中拯救出來，而將毀滅魔劍的事擺在第二
位的情況。這種在一般人耳中聽來簡直像是離奇故事，但是死神就是想這麼做。
也許，這之中也包含了想減輕罪行的心理也不一定。
　　
也許有人會說他是偽善，但也有人不如此認為，起碼修和艾斯就不這麼想，
這兩個人就曾經在死神面前進行過以下的對話。
「誰規定壞人就一定只能做壞事的？那種長相看起來和藹可親的才應該要小
心！」
修所指的當然是那個使他負債二億的老人，一個外表看起來跟麵包店老闆一
樣無威脅性，實際上心眼壞得跟惡魔沒兩樣的某權力者。
　　
「我們兩個也算是壞人了吧？我們不是也被通緝嗎？」
　　艾斯的語氣簡直就像是別人被通緝似的輕鬆，一臉悠哉悠哉的樣子。
　　「不要搞錯了！被魔導公會通緝的只有你，我只是個在大陸上腳踏實地賺錢
的優質青年，請稱我為平凡無華的樸實老百姓吧。」
　　「腳踏實地嗎？一個小偷沒什麼臉說這種話吧。」
　　「不是小偷，是讓值錢的寶物重回市場流通，對於幫助社會經濟繁榮有功的
獵寶者。」
　　「就是盜取一級文化古物的人嘛，這種的罪可是更大的哦，在塔薩克是會被
判死刑的吧。」
　　
修與艾斯以不負「人間瘴氣團」之美名的對話替自己的犯罪行為取得全新的
詮釋。每次死神只要一想起這兩個人的溝通內容就會不自覺的笑出來。雖然自己
和他們一起旅行不過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但是總覺得和他們已經認識很久的時
光，那就像是看到很久很久沒見面的朋友的感覺。
　　
死神一邊懷念著那兩個瘴氣團的可笑言行，一邊接近了他的目標。但是在還
有一點距離的時候，他卻看見遠方大地上瀰漫著飛揚的塵沙，數量眾多的影子在
黃色的塵沙屏幕裡移動著。
　　「哼，有狀況了嗎……」
　　
死神拔出腰間的黑色大劍，並將鈴羽緊緊的抱在懷裡。他嗅到了血和鐵混合
的氣味，並聽見了屬於戰鬥的斥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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