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小說: 生命 (第八章-拯救)

AirK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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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對白諗得好辛苦

生命之拯救
副題﹕ 殺得好。


「砰! 砰!」兩下槍聲幾乎同一時間響起，鮮血和痛楚隨即湧向羅格特的大腦。可是，他沒有倒下來。
廣場突然出現了一陣混亂，俄兵們神情慌張的看著那直奔而來的二輪馬車，多出來的槍聲正是從駕車人手中火槍而來。
「不要吵! 把他們押後!」多洛霍夫沒有讓恐慌繼續蔓延，一道命令就把士兵和俘虜們的心情掃平了。
痛覺提醒了羅格特，他逃不過剛才士兵那一槍，但看來那士兵因為突如其來的槍聲嚇住了，手一移就把子彈射進羅格特左手的肩膀。
眼見按著流血傷口的羅格特，站在一旁的卡斯索夫紅了眼，對士兵喝道﹕「還發什麼呆! 射死他啊!」
「不要傷害這位先生!」馬車的駕駛人急急拉停了馬衝下車來。一頭濃密的金髮下是一張很年青英俊的面孔，這人的年齡看來比羅格特還要少幾歲，但言行間卻有老練的神色。他慢慢地走近羅格特，兩人互相對望。
多洛霍夫握緊了火槍迎向這年青人。
「安德魯，這是由總督親自下達的命令。你不遵守還妄意阻撓我們執行，計罪理應接受處方。」
「這裡有瑪姬娜小姐的指示，多洛霍夫長官應該聽從。」
「此刻我不知道什麼人的指示，命令永遠是最優先而行的。」多洛霍夫一揮手。「把他也押下去吧。」


「我這裡有亞歷山大陛下的手喻，不知是否更優先。」一把熟悉的少女聲由馬車傳出。
羅格特循聲音看去，年青人已經跑回了車邊開了門，那啡髮少女在微雪中輕盈地步了下來，可是臉上卻沒了可愛的笑意。穿著軍服的她身上披了件淺灰的風衣，戴著雪白手套的手把一張紙遞給邊旁的年青人。
他大聲讀著: 「奉我沙皇閣下之命，於庫圖佐夫總督的軍旅中，給予
祖莉亞. 瑪姬娜特殊的權杖。她的一切命令指揮應視作最高等及可免於總督權責以外。德沙.亞歷山大一世名。」
「那麼長官，我不敢說什麼命令，但我希望可以保這位先生一命。」瑪姬娜說，帶著高雅的風範。
「這手喻我知道，瑪姬娜小姐大可不必逢人就說，有負陛下之名。」多洛霍夫答著。
年青人走前了兩步大喝:「多洛霍夫，你想違抗陛下和小姐命令嗎？」
「我不敢! 我也沒說過會違抗，只是瑪姬娜小姐在軍中沒有軍階，這裡可沒存在什麼抗上的罪名啊!」年青人還想說什麼，瑪姬娜卻擺了擺手。
多洛霍夫轉身命令著卡斯索夫的時候，又有兩個人朝著廣場走來。
「瑪姬娜小姐，妳終於來了!」是克洛夫，身後跟著的正是杰尼索夫，他那鮮紅披肩在白天的雪影中更為耀眼。
「瑪姬娜小姐。」杰尼索夫向瑪姬娜行了一個禮，又對著多洛霍夫說道:「不但是小姐她，我也決定暫時保留這法國人的性命，有什麼事讓我向庫圖佐夫總督解釋。」
「伯爵不需多言，我明白。卡斯索夫，你帶這人回之前關著他的木屋中等待。之後你在屋外守候就行了。」多洛霍夫冰冷的語氣沒有一絲感情。


瑪姬娜這時才終於笑了，她的笑容把寒霜輕輕的劃破，雖然這難得的一剎很快又被四周緊張的氣氛覆蓋。
「羅格特先生，你沒事了。」羅格特望著他沒有說任何話，但血仍安靜的從傷口滲出來。羅格特突然不支的跪在地下。
「羅格特先生…」
「不要理我。」
她想過去扶著他，可是那廂卡斯索夫卻一伸手像要抓著羅格特。但是瑪姬娜身邊的年青人動作更快，一下子已經扶起了他。
「讓我一起送這先生回去吧。」年青人對瑪姬娜說。
「麻煩你了安德魯…」瑪姬娜還想說什麼，但卡斯索夫已氣沖沖走了開去，年青人也扶著羅格特離去。望著身後的瑪姬娜，虛弱的羅格特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醒來了嗎?」羅格特張開眼，面前的是誰呢? 發生了什麼事?
發現自己躺在木屋的破床上，屋外已經是黃昏。他想坐起身，但左肩卻令他劇痛難當，也令他如夢初醒。
「我們沒來得及取走你左肩的子槍，對不起。」羅格特看著面前的人，重新憶起了槍決的事，也憶起了他正是瑪姬娜身邊的年青人。
「他們有什麼關係？…不…現在更重要的是…」羅格特邊想邊掙扎著站起來，推開了想扶他的年青人。
「我要去廣場。」年青人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我沒接到誰的命令，不要想離開這裡。」屋外的卡斯索夫簡直在吼叫，剛才一肚子的不滿現在都衝向羅格特和年青人而來。他狠狠地指著羅格特:「若不是那一槍射歪了，你早就會那堆屍體一樣下場! 不過我看你現在也傷得不輕啊。聽說你是一個軍醫，既然如此，你自己打理你的傷勢吧!」
「不要說愚蠢又多餘的話，這可和你身份不配，上尉。」年青人在旁冷冷道。卡斯索夫憤怒地望著他，看來就要和他作場決鬥。
就在這時克洛夫朝著羅格特他們跑來，氣促地說著:「伯爵有命令，如果羅格特醒來了，就帶他到廣場去。」
卡斯索夫怒瞪著年青人，但他卻視若無睹，扶著羅格特和克洛夫就走向廣場。卡斯索夫大踏著步跟在他們之後。三個俄國人和一個法國人就這樣在風雪沙俄的黃昏中向前而走。

在廣場上映入羅格特眼簾的仍是法國同胞的屍體，堆起了尤如小山，不同剛才的是，在更多的屍體，也有不只一座的「小山」。
羅格特在發抖，戰場上見的屍體自然比這裡多得多，可是這裡的死者，給予他的震撼又何能相比。
身後的卡斯索夫想的卻不是同一回事。他眼中的痛快和仇恨正在交織，看來他是恨不得羅格特也成為堆成這些小山的一份子。

多洛霍夫在廣場中央正聽著哥薩克兵的報告。
「附近數十里各農村和部隊抓回的俘虜，可殺的三百六十多人，都殺了。」
「殺得好。」多洛霍夫向雙手輕吐了一口氣，立即化成了白霧往上而升。彷彿在他口中輕鬆一句殺得好的靈魂們，也隨著這口霧往天堂升去了。

他看到了羅格特和卡斯索夫等人，皱了皱眉，此時杰尼索夫騎著馬迎面趕到，後面跟著的是兩匹馬車。羅格特看到其中一匹正是瑪姬娜剛才乘坐的。果然瑪姬娜在停了車後又輕緩而下。
多洛霍夫正想說什麼，杰尼索夫已經下了命令:「你和卡斯索夫領軍往福明斯克去吧。那裡的將軍看來比誰更沒有才能。」
「我不會收容那裡的戰俘，伯爵。」
「我知道，你下去吧。」多洛霍夫一笑，向他行了一個軍禮，帶著惊愕的卡斯索夫離開。

杰尼索夫還在指達士兵收拾俘虜的屍體，羅格特在年青人的扶助下走前問道: 「為什麼不殺我?」
杰尼索夫没有作答，卻問牽馬的副將:「參謀部還是註守在塔鲁丁嗎?」
「是的。」
他向克洛夫說:「你去準備一下，把羅格特和其他人都帶去塔魯丁吧。」
「是的。」克洛夫急急地走開。杰尼索夫面也不回的走向中午時的石屋，羅格特，年青人和瑪姬娜都跟隨而來。杰尼索夫調走了屋內的士兵，年青人把羅格特扶下坐在椅上，望著瑪姬娜。她沒有說話，年青人卻像已收到什麼指令一樣，自己關上門離開了。
屋中就只剩下三人。氣氛和屋外的空氣一樣，任爐火燒得多猛也改不了這裡的冰寒。
杰尼索夫向羅格特夫強裝了笑臉:「這屋子算是我部隊的臨時總部吧。本來是在…你那小木屋的…你可以放心在這裡休息到克洛夫安排完畢。」
「為什麼不殺我?」羅格特像充耳不聞，只重覆著這問題。一旁的瑪姬娜想答話，卻始終開不了口。
「為什麼要救我?」
「不是我說要救你的。」杰尼索夫轉過了面。羅格特卻在驚疑。
「你應該知道總督給我什麼命令。」
「殺死所有的俘虜?」
「差不多，除了我們認為有用的俘虜外。」杰尼索夫點了煙，不安的玩弄著軍服上的鑽石勛章。
「我們不認為你有用。」
「那麼為什麼…」
「在中午時把你留在這裡，免被多洛霍夫拉往廣場點數，和最後決定留你一命，都是瑪姬娜小姐的決定而已。」杰尼索夫打開了門，頭也不回說:「你只是一個戰俘，還是法國人，我為何要留你性命? 我認為你可殺，她不認為，我服從她，就是這麼簡單。」雖然他說得很快，可是語音卻帶著顫抖。他驀然關上門。


瑪姬娜看著門，慢慢坐在羅格特的對面。她只對他睜了睜眼，羅格特這時卻不知要說什麼才好，兩人就都沒有說話。沉默緩緩不覺地在他們之中散佈。
屋外的馬嘶不知在何時終於撕開兩人的無聲。
「克洛夫到了。羅格特先生，你不用擔心的。即使在塔魯丁和庫圖佐夫總督那裡，你也會絕對安全。」為掩飾剛剛的靜默，瑪姬娜很輕快的笑著說。她站起了身。
「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做。」羅格特想站起，但肩上又傳出了劇痛。
「你沒有事嗎？」
「告訴我原因。」
「就如伯爵所言吧。」瑪姬娜猶豫一會，轉過了臉。「我認為你不可殺，是因為你對我軍有用。」雖然在瞬間眼光曾流露出了關心，但語氣卻像箭一樣鋒利，羅格特想起最初見到她時，她命令卡斯索夫的片段。
當她走近門時，門外的年青人像是聽到她的腳步聲一樣，馬上打開門，瑪姬娜像是要逃出去一樣走遠了，連一句再見也沒留下。
克洛夫肥胖的身驅又走進了，當他像是不情不願抹著羅格特傷口的血時，羅格特和正要離開的年青人眼神對上了。
令他驚愕的是，那雙眼睛裡射出的，卻是莫名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