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為尖銳而迫切的問題則是從左派足球到左派政治的內在矛盾。左派足球似乎順理成章地與左派政治一脈相承,但對於去年在讚美巴塞隆拿時昂然提出「左派足球」這個鮮紅概念的阿根廷前主帥文諾迪(Cesar Luis Menotti)來說,情况就未免有些尷尬——1978 年世界盃那時候他分明是右翼軍政府的合作者乃至幫兇。然而,即便是從左派足球到左派政治一條道走到紅,但當一個像查韋斯(Hugo Chavez)那樣的獨裁者自認是你的粉絲而把你的書當成治國鐵律去打擊異己,你是否也難免有些尷尬?
在當年拉美文學風潮最盛,每個文藝青年都搶着啃讀馬奎斯的《百年孤寂》時,很奇怪為什麽沒有人提起過烏拉圭的加萊亞諾(EduardoGaleano)。同樣的,當每一個熱愛足球的讀書人都交口稱譽英國作家霍恩比(Nick Hornby)最能寫出球迷的悲與喜、說他是最懂足球的作家時,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沒人想起你眼前這一部《足球往事: 那些陽光與陰影下的美麗和憂傷》(Soccer in Sun and Shadow)。
加萊亞諾和許多偉大的拉美作家一樣,有過多年的記者背景。他此前唯一的中譯著作《拉丁美洲被切開的血管》(Open Veins of LatinAmerica)就是一個典型左翼記者的控訴,他控訴跨國企業與軍人獨裁政權總是不懈地吸噬拉美大地的血液。前兩年,委內瑞拉總統查維茲還在美洲國家高峰會上激昂地向大家推介這本老書,使它再度登上暢銷書榜,一時間傳為笑談。又和其他拉美作家相似,加萊亞諾也曾有段流亡歲月。
再者,不同國家的足球風格亦不再如以往般涇渭分明,加萊亞諾(Eduardo Galeano)名著《足球往事:那些陽光與陰影下的美麗和憂傷》(Football in Sun and Shadow)便認為今時今日的足球已變得沒有風格區別(巴西的森巴足球已歐陸化,反而西班牙可能更巴西),只以成敗論英雄,足球帶來的原始快樂早已無影無蹤。從此等角度來看,足球運動的確是全球化了。另一方面,只要一看四大聯賽的英西意德國家隊成員,便會發現名單與別不同,英格蘭、德國和意大利全軍二十三人都來自當地聯賽,只有西班牙僅僅有兩名球員來自英超(費蘭度托理斯和費比加斯;據報後者明年也會回歸巴塞隆拿),全球化其實有限度,種族地形的確流動,但並非沒有中心,資源與人才向四大聯賽傾斜,跨國企業的攻勢比巴塞隆拿更加水銀瀉地。球衣贊助的情況就更誇張,三十二支球隊中竟有二十八隊由三大名牌贊助,除了英格蘭、智利、洪都拉斯和北韓外,身上不是一剔、三間便是山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