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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1 02:3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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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戒》﹕張愛玲與鄭蘋如的上海
DWNEWS.COM-- 2007年9月21日18:55:42(京港臺時間) --多維新聞網
三聯生活周刊記者賈冬婷﹑魏一平/直到1978年﹐張愛玲才將小說《色‧戒》收入《惘然記》出版﹐距離初稿已經過去了30年──“隔著30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帶點淒涼。”作家沈寂提醒記者注意小說發表的時間點──當時胡蘭成剛剛在臺灣出版了《今生今世》。他說:“張愛玲將自己的感情投射在這篇小說裡。之前一直不發表﹐是她對胡蘭成還抱有希望。”(chinesenewsnet.com)
沈寂和張愛玲同為40年代的“海派作家”﹐他與張愛玲年紀相仿﹐又都是學西洋文學出身﹐故與張愛玲相熟。李安在上海拍《色‧戒》期間曾請教他對這部小說的理解﹐沈寂說﹐“《今生今世》裡胡蘭成說他和張愛玲之前是‘愛情’﹐而張愛玲《色‧戒》中無一字提到胡蘭成﹐但題目點明﹐兩人之間不是‘愛情’﹐是‘色情 ’”。李安對他笑說﹐“我這麼拍張愛玲﹐張迷們看了都要磨刀霍霍了”。(chinesenewsnet.com)
沈寂說﹐張愛玲將自己對胡蘭成的愛恨投射到同時代的鄭蘋如刺丁默案的“殼”裡──《色‧戒》故事與歷史事件何其類似。這也被許多人認定﹐但張愛玲辯駁說: “當年敵偽特務斗爭的內幕﹐哪裡輪得到我們這種平常百姓知道底細?”但張愛玲在淪陷時期的身份﹐並不能完全說是“平常百姓”。南京大學中文系博士生導師﹑ 張愛玲研究學者余斌指出﹐她周圍人﹐有不少都與汪偽人物有來往。比如蘇青﹐更不用說身為汪偽高官的胡蘭成﹐和張愛玲最甜蜜的日子常是“連朝語不息”﹐以他的名士趣味﹐這樣香艷的話題不會不向張愛玲提起。(chinesenewsnet.com)
還曾有一種說法來自張愛玲的好友宋淇﹐“這個故事是我在香港告訴她的﹐我說﹐我有一個電影劇本的題材﹐是關于我們燕京的一批同學在北京干的事情﹐叫Spy Ring﹐她聽了很喜歡。因為題材太曲折﹐是反高潮﹐一個抗日的女間諜事到臨頭出賣了自己人﹐怕不被一般人接受。但這故事一直在她腦子裡”。(chinesenewsnet.com)
30年後﹐張愛玲在《惘然記》的卷首語中寫道:“這個小故事曾經讓我震動﹐因而甘心一遍遍修改多年﹐在改寫過程中﹐絲毫也沒有意識到30年過去了。愛就是不問值不值得﹐所謂‘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借一個極端的間諜故事﹐張愛玲有可能是寫她與胡蘭成“是原始的獵人與獵物的關系﹐虎與倀的關系 ﹐最終極的佔有”。“這部小說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撥開﹐結尾藏鋒。”沈寂說﹐“你看電影海報﹐王佳芝和易先生兩人對望﹐那陰影裡的對峙眼神﹐那是愛嗎﹖ 是恨。”(chinesenewsnet.com)
“30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30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30年前的故事還沒完。”張愛玲和鄭蘋如的《色‧戒》﹐發生在40年代上海孤島和淪陷時期的靜安寺路。李安說﹐張愛玲的所有小說都在寫其他的人和事﹐只有這一篇在寫自己。28頁寫了30年﹐她的心中有很多恨意。靜安寺路就是現在的南京西路﹐上海的時尚高地。為重現1942的老上海細節﹐李安花了2000多萬元﹐到車墩影視基地重新搭建了這條路。沈寂曾來看過幾次﹐覺得這裡“第一為真﹐第二為美﹐特別是夜景﹐回到了老上海”。“連路邊停靠的黃包車都十分講究。數字確切的牌號﹐證明那時拉車載人都需備案﹐輪胎一律配擋泥板﹐棚子一律兩旁可折疊﹐方便下雨時垂放。若是三輪車﹐腳蹬外必裹方皮﹐不僅美觀且騎久了腳也不會難受。若是人力車﹐必有撐架。”(chinesenewsnet.com)
1942年的靜安寺路﹐也是張愛玲眼中的風景。那一年她回上海﹐和姑姑同住在南京路和常德路交界處的常德公寓。這種Art.Deco風格的公寓在當時蔚為時髦﹐20世紀初集中在靜安寺路兩側呈現。如今﹐在靜安寺高樓林立的一角﹐這幢肉粉色的7層小樓陳舊得有些發黑,牆面上鑲嵌著咖啡色的線條,使這幢大樓看上去愈發古舊。臨街是些小雜貨店﹐居民們見怪不怪地看著一撥撥來尋訪的人。當年這裡屬于公共租界﹐有“中國租界的小拉丁區”之稱。公寓面積雖沒有花園洋房或深宅大院大﹐但因其設施現代精致﹐居住的開支昂貴萬分﹐且都是只租不賣﹐為防貨幣貶值﹐不少都要付美元或金條﹐故問津者多為洋人及受西方教育的專業人士 ﹐如張愛玲的姑姑。1942年到1947年﹐張愛玲一直住在這裡﹐她說:“公寓是最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chinesenewsnet.com)
走進去﹐和上海所有老房子一樣﹐門廳斑駁的白牆和暗紅的門窗之下﹐幾輛舊自行車隨意停著。各家的信箱積滿了經年的塵土﹐散落在右邊的牆上。一部嗡嗡作響﹑ 需人操縱的淺綠色老電梯動感地維持著公寓曾經的風韻﹐原來這裡是一部英國產的鐵柵欄式電梯﹐上上下下都伴著光影的變化。看電梯的師傅開到6層﹐指一指左邊 ﹐“51號就是”。門上有一個玻璃的小窗口﹐後面用布帘掩著。沈寂曾來過常德公寓幾次﹐他說﹐房間是兩室一廳﹐張愛玲住在靠近門口的小間﹐姑姑住在通向陽臺的大間﹐“姑姑的氣質和才學都超過張愛玲﹐是真正大家閨秀的代表”。(chinesenewsnet.com)
公寓轉角是寬大的弧形陽臺﹐張愛玲最喜歡在這裡俯瞰靜安寺路﹐傍晚看“電車回家”──一輛銜接一輛﹐像排了隊的小孩﹐嘈雜﹑叫囂。深夜﹐“百樂門”飄來尖細的女聲“薔薇薔薇處處開”。沈寂說﹐當時上海已經淪陷﹐租界裡也成日封鎖﹐甚至五天五夜不許進人進車。有一次﹐一個孩子病了﹐要出去看醫生﹐結果封鎖了足足4個小時﹐孩子死掉了。這裡的生活並不像張愛玲筆下那麼悠閑。從常德公寓漫步過去﹐十來分鐘就可以踱到《色‧戒》的場景裡:“義利餅干行地街到平安戲院……對面就是‘凱司令’咖啡館﹐然後西伯利亞皮貨店﹐綠屋夫人時裝店﹐並排兩家4個大櫥窗﹐華貴的木制模特兒在霓虹燈後擺出各種姿態。”這些場景都集中在從陝西北路至石門路的短短200米內﹐是靜安寺路最昂貴的地段﹐到現在也如此。(chinesenewsnet.com)
“凱司令”咖啡館開在1025號的靜安別墅的沿街鋪面﹐幾十年不變。說起靜安別墅﹐原是潮州會館的墓地﹐後又為英國人的養馬場﹐1926年由南潯富家張家購得這塊地皮。現在仍保留了新式裡弄結構﹐一座座3層紅色磚木小樓排列整齊﹐總弄和支弄垂直交叉。據住在這裡的老人介紹﹐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上海﹐這裡是銀行職員的聚居地﹐“為什麼當年叫別墅呢﹐也得有錢人才能住得起﹐一棟房子要幾十根金條”。張愛玲寫﹐汪偽分子易先生挑中這裡﹐就是為了“不會碰見熟人﹐又門臨交通要道﹐真是碰見人也沒關系﹐不比偏僻的地段使人疑心﹐像是有瞞人的事……”(chinesenewsnet.com)
“凱司令”原為兩個門面上下2層﹐鋪面一個門面做門市﹐一個門面做快餐式的堂吃生意﹐正如《色‧戒》中所寫﹐“只裝著寥寥幾個卡位”﹐樓上情調要好一點﹐“裝有柚木護壁板﹐但小小的﹐沒幾張座”。栗子蛋糕及芝士雞絲面及自制的曲奇餅干是其鎮店之寶。沈寂說﹐這裡是當年電影演員﹑作家等文藝圈中人常光顧的場所﹐張愛玲及好友炎櫻也常去。作家程乃珊說﹐《色‧戒》裡老易對王佳芝說“凱司令”是由天津著名西餐館“起士林”的一號西崽開的﹐這話不錯﹐實際上是 3個西廚在30年代初合資以8根大金條開出的。3個人中有一位叫凌阿毛的﹐是當時上海灘做蛋糕最出名的西餅師傅﹐原在德國總會做西廚。中國人從來喜歡寧做雞首不做牛尾﹐就與朋友合資開下這家咖啡館﹐取名“凱司令”﹐確因當時有一名下野軍閥鼎力相助他們拿下這兩個門面。當年靜安寺路上沿街門面不是你出了錢就可以租下來﹐這些公寓的大房東十分勢利眼﹐一看3個老實憨直的上海伙計出身的要在這裡開咖啡館﹐怕砸了這一帶店鋪的牌子﹐不肯租給他們。是這位軍閥以他的名義幫他們拿下這兩間門面﹐店名便以一句籠統的“凱司令”以致感謝﹐意蘊長勝將軍﹐還可暗喻自己店鋪在商戰中金槍不倒。(chinesenewsnet.com)
“凱司令”現在仍坐落在南京西路原址﹐沿馬路的玻璃幕牆十分現代﹐門面擴大了幾倍﹐咖啡座移到了3層。范經理告訴記者﹐現在的布局已經變化很大﹐原先的圓桌變成了長方形桌子﹐先前的封閉式木質結構變成了現在的大玻璃落地窗。只有房頂緩緩搖曳的金黃色吊扇可以覓得幾分老上海的味道﹐幾個“老克臘”臨窗而坐。(chinesenewsnet.com)
“凱司令”斜對面的南京西路石門二路西北角﹐德義大樓下面﹐是“綠屋夫人時裝沙龍”的舊址。德義大樓1928年起建﹐正是裝飾藝術派在工業和建筑設計中最流行之時﹐牆面採用褐色面磚並鑲嵌圖案﹐立面還有飾帶和4座人像雕塑﹐底商多為奢侈品專賣店。現在﹐“綠屋夫人時裝沙龍”無處尋覓﹐據說﹐當時的“綠屋”是上海頂級服裝店﹐經營策略十分獨特﹐從衣服﹑鞋帽到各種配飾一應俱全﹐任何一個女子走進去﹐出來就能從頭到腳脫胎換骨﹐但代價也是非同一般的昂貴。(chinesenewsnet.com)
沈寂第一次來到常德公寓﹐是由與張愛玲相熟的吳江楓帶來﹐談話之際﹐從裡屋出來一位男子﹐一身紡綢衫褲﹐折扇輕搖﹐飄逸瀟灑﹐坐在一旁默默聆聽。在路上他問吳江楓:“看張愛玲的神色﹐似乎並不愉快。”吳江楓笑道:“她不愉快﹐是因為我們在她家裡看到了她的秘密客人胡蘭成。”(chinesenewsnet.com)
常德公寓是張愛玲公寓生活的華彩段落﹐不只是在創作方面﹐還有和胡蘭成的戀愛。沈寂說﹐當時關于張愛玲與胡蘭成的戀愛關系﹐雖未公開﹐可在文化圈內已有傳聞。在熟悉的朋友中﹐都暗暗為張愛玲惋惜﹐“怎麼會愛上這樣一個大漢奸﹖”沈寂覺得﹐在當時的上海﹐作家都在寫救亡圖存主題的淪陷區苦難生活﹐唯張愛玲卻無政治意識地寫公寓生活﹐也是異數。(chinesenewsnet.com)
胡蘭成當時是汪偽政府的宣傳部次長﹐對中統內部的一樁奇案──鄭蘋如刺殺丁默事件十分清楚﹐而且﹐這個案子的插手人之一﹑政治警衛總署警衛大隊長吳世寶的老婆佘愛珍﹐還是他的情婦。胡蘭成當時所處的特權階層生活也為張愛玲提供了《色‧戒》的素材:比如“一口鐘”和“黃呢布窗帘”。上海檔案館編研室陳正卿研究員對記者說﹐上世紀30年代一直到解放前﹐國民黨高官的姨太太們總愛穿黑呢斗篷﹐以顯示自己的威嚴和權勢。而孤島時期﹐日本人控制著上海的貨幣﹐導致貨幣貶值嚴重﹐物價飛漲﹐布是緊俏商品。據說﹐當年汪偽部隊找不到真正的黃呢子做軍裝﹐就到鄉下收購那種黑麻布﹐回來用土黃色的顏料涂一涂做軍裝。小說中說到丁默用厚厚的黃呢布做窗帘﹐算得上是相當奢侈的了。(chinesenewsnet.com)
鄭蘋如住在法租界法國花園一帶的萬宜坊。當時汪偽政府中的媒體巨頭金雄曾與鄭為鄰﹐形容說﹐萬宜坊“活躍如鄒韜奮。美艷如鄭蘋如﹐都是最受注意的人物”﹐而且﹐鄭的玉照上過當時發行量最大的《良友》畫報1930年總130期封面。上海社科院文學所陳惠芬對記者說﹐《良友》畫報剛開始有些鴛鴦蝴蝶派的氣質﹐只要長得漂亮﹐在交際場上還算活躍﹐家境算得上中產﹐就能成為封面女郎。鄭蘋如的侄子鄭國季在南京路上的王開照相館找到了姑姑的這張照片﹐這還是去年12月照相館倉庫水管爆裂時偶然發現的。王開照相館副經理孫孟英說﹐三四十年代輝煌時﹐很多明星來王開拍照﹐也是《良友》畫報封面女郎的定點拍攝地﹐ “拍一張要6塊大洋﹐當時可以吃一桌酒席”﹐但王開拍照並不收錢﹐作為回報﹐把明星們的大幅照片掛在櫥窗裡。(chinesenewsnet.com)
鄭家從日本剛剛回到上海時﹐住在順昌路太平橋附近﹐很快就搬到了重慶南路的萬宜坊。陳正卿說﹐萬宜坊離淮海路近﹐這裡外國僑民多﹐復旦大學的前身震旦大學就在附近﹐而緊鄰的淮海路更是當年洋人們喝咖啡泡酒吧的一條街。而當年張愛玲居住的靜安寺路上雖然商業繁華﹐但各色人都有﹐魚龍混雜﹐要比淮海路低一個層次。當年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生剛參加工作的月工資是40銀元﹐做到中層以後才到100銀元﹐方可支付得起一層樓的租金。而鄭蘋如家獨住一幢3層樓房﹐父親月工資是800銀元﹐在當時也算得上是富戶人家。(chinesenewsnet.com)
陳正卿說﹐孤島時期﹐很多江浙一帶的鄉紳富豪都逃到上海租界來﹐帶來了很多錢﹐加之人們對明天的命運並沒有把握﹐即便在公共租界裡也並不是百分百安全 ﹐日本巡捕要當真來抓人也沒辦法。所以﹐當時富人們大多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據統計﹐孤島時期的上海﹐酒店的數量和營業額都超過戰爭前﹐ 而全上海舞廳多達200多家﹐更是創造了老上海娛樂業的巔峰時刻。鄭蘋如的侄子鄭國季說﹐鄭蘋如長得漂亮﹐又開朗活潑﹐成了小有名氣的交際花﹐經常出入于百樂門﹑仙樂斯等上海灘著名的舞廳。(chinesenewsnet.com)
鄭蘋如算得上是萬宜坊的活躍分子﹐但父親的管教也很嚴格。鄭國季說﹐鄰居家有把電吉他﹐一天﹐鄭蘋如提出要去學﹐但父親不答應﹐為此鄭蘋如還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哭了鼻子。“但是﹐只要涉及為國家做的事情﹐什麼都可以犧牲﹐父親並不多過問。”後來﹐鄭蘋如結識丁默後﹐曾有幾次﹐丁默用自己的車把鄭蘋如送到萬宜坊的家門口﹐鄭蘋如讓丁默上家裡坐坐﹐但出于警覺﹐丁每次都推脫了。(chinesenewsnet.com)
萬宜坊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大變化﹐仍舊是乳白色的石灰牆﹐星星點點的突起上掛滿了塵土。萬宜坊1928年建成﹐也屬于新式裡弄房﹐稍遜于花園洋房﹐但因為有了獨立的衛生間﹐從結構上說比老式裡弄房好得多。當時這裡居住了很多文化名人﹐鄒韜奮住在53號﹐往裡走不遠﹐88號就是當年鄭蘋如的家。現在的 2﹑3﹑4層住了陳先生一家﹐1998年買下來的房子﹐若在當年要四五十萬銀元。屋子結構都沒變﹐窄窄的木樓梯旋轉而上﹐絳紅色的油漆並沒有脫落的痕跡 ﹐2層到3層的拐角處是間小格子間﹐據說是當年佣人的房間。跟隨父母從日本回國後﹐鄭蘋如的大部分時光都在這裡度過﹐3層就是她的房間。站在陽臺上望去﹐ 可見一排排整齊的小白樓﹐而暗黃色的銅柵欄更增添了幾分西洋氣。但陳先生說﹐電影並沒有在這裡拍﹐倒是後來有幾家媒體找到門來拍照。講得多了﹐他也對鄭蘋如的家世有了些許了解﹐只是當時買房時並不知道﹐“這裡原來是中統女特務的家”。(chinesenewsnet.com)
據萬宜坊的門衛陳先生介紹﹐今年年初﹐李安的確帶人來看過萬宜坊的老房子﹐但電影卻是在旁邊的重慶公寓拍的。位于重慶南路185號的重慶公寓也是老上海住宅的典型代表﹐原名呂班公寓﹐當年曾住過美國著名女記者史沫特萊。當年的木地板已經改成了大理石地面﹐李安就找人重新鋪上了木地板。由于當天要拍一幕雨天裡地板上有一排皮鞋印的戲﹐但劇組的人卻沒人穿皮鞋﹐于是便拉來了陳先生﹐讓他在嶄新的木地板上走了一遭﹐“電影裡那排皮鞋印就是我印上去的”﹐說起這些﹐陳先生頗有些驕傲。(chinesenewsnet.com)
命運交叉的場景(chinesenewsnet.com)
1947年6月﹐張愛玲告別了常德公寓和胡蘭成﹐與姑姑遷居梅龍鎮巷內重華新村2樓11號。與常德公寓這種獨幢高層公寓相比﹐重華新村沿街公寓要屬次一等﹐由于上海地價昂貴﹐營造商就設計出這種裡弄公寓:總體布置比較緊湊﹐樓層一般為3至4層﹐以一梯二戶居多﹐每戶可各自關斷﹐外觀與新式裡弄相仿。室內布置沒有獨立式高層公寓講究細節﹐居室面積也較小﹐講究實用﹑簡潔﹐但衛生﹑煤氣灶及暖氣裝置齊全﹐並配有壁櫥﹐平面緊湊到不能再經濟的地步。這些公寓的住戶不少就是樓下店鋪的老板﹐方便照顧店內生意﹐還有不少為醫師﹑律師的診所或辦公室。程乃珊說﹐1950年後﹐張愛玲的姑姑想是為了節約開支﹐才從高層公寓搬到這裡﹐不過因為地處繁華中心﹐這裡的房租仍屬相對昂貴的。(chinesenewsnet.com)
50年代初﹐張愛玲在上海的最後時光﹐在黃河路65號的長江公寓度過。淡褐色的馬蹄形的外形﹐從鳳陽路口一直延伸到黃河路上﹐外牆上東一塊西一塊的顏色參差不齊﹐像是包扎拙劣的傷口。(chinesenewsnet.com)
常德公寓之後﹐張愛玲沒有再次邂逅浪漫﹐沒有回復到抗戰前的風光﹐更沒有創作出大批量的作品﹐這兩處住所也像是被人遺忘了。(chinesenewsnet.com)
之後﹐張愛玲出走香港地區﹑美國﹐生活日漸落魄。沈寂說﹐她在70年代發展到要“領救濟糧”﹐“用兩個箱子當桌子寫作”。在輾轉中﹐鄭蘋如的間諜故事又一次與張愛玲相遇﹐“一遍遍修改多年﹐在改寫過程中﹐絲毫也沒有意識到30年過去了”。陳惠芬說﹐之所以這部小說寫了30年﹐也是張愛玲逐漸放下胡蘭成的一個過程。當年﹐即便胡蘭成如此辜負她﹐張愛玲還是在胡蘭成逃亡的時候寄給他一大筆錢﹐幫助他逃跑﹐聯想到胡蘭成的身份﹐這跟《色‧戒》裡的情節設置是何其相像。《色‧戒》很好地體現了張愛玲的感情歷程﹐“雖然很不堪﹐但關鍵時刻總會心軟”。(chinesenewsnet.com)
鄭蘋如的真實故事發生在靜安寺路第一西比利亞皮貨店﹐“第一西比利亞皮貨店裡的槍聲”也成為人們對“刺丁案”的形象稱呼。新店遷至南京西路878號﹐ “凱司令”向東走不遠。門頭上的英文“First Siberia”還隱約可辨﹐只是現在已經並入上海有名的“開開服裝”﹐店裡混雜了很多牌子的衣服﹐第一西比利亞的皮貨只因歷史記憶而佔據一角。店裡的牆面上貼滿了幾十年來的老照片﹐最早的一張裡可見豐富的皮衣皮貨陳列﹐一只豹子赫然端坐在店中央。沈寂說﹐這雖然是以俄羅斯地名為店名﹐但其實是一個猶太人開的﹐所以招牌是黑白的。由于附近已有兩家皮貨店分別取名“西比利亞”和“西伯利亞”﹐為了一爭高低﹐猶太人便取名為“第一西比利亞”﹐並用“虎嘯”作商標﹐果然成了當時上海的皮草大哥大。(chinesenewsnet.com)
陳惠芬說﹐西伯利亞皮貨當時很熱門﹐用皮貨做領子很時髦﹐顯示的也是一種富貴身份。但張愛玲生在一個沒落的貴族家﹐從小就沒什麼榮華富貴﹐只靠自己得稿費維持生活。所以﹐看張愛玲的作品﹐她寫衣服﹑寫公寓﹑寫古董家什很多﹐描寫得也很生動﹐但並沒有多提及奢侈品﹐連胡蘭成都說她“並不買什麼東西”。與鄭蘋如不同﹐這種物質上的豐裕情景只是張愛玲的一種想象。(chinesenewsnet.com)
與西伯利亞皮貨店緊鄰﹐是張愛玲《色‧戒》中高潮戲的場景──王佳芝突然發覺自己愛上了老易而在緊要關頭放了他。程乃珊說﹐這家首飾店的原型﹐其實就是張愛玲的好友炎櫻家開的﹐炎櫻的父親就是印度人﹐母親是天津人。這家珠寶店叫“品珍”﹐開在花園公寓底層﹐與重華新村﹑靜安別墅相鄰﹐都屬聯體公寓﹐檔次要高﹐租金肯定貴﹐“但幾家珠寶店﹐總得有點架勢”。(chinesenewsnet.com)
這家小珠寶店早已無可尋覓﹐傳言解放前夕炎櫻全家離滬﹐這間店就盤給炎櫻父親的大伙計陳福昌了﹐“文革”時關閉。沈寂曾跟姐姐進去過﹐“確實像張描寫的那樣﹐樓下賣的大都是假的。閣樓上才是真貨﹐保險箱很重”。不過﹐沈寂覺得張愛玲並不真正了解鑽石的好壞﹐她所說的“火油鑽”是在火油中浸過的﹐看上去珠光寶氣﹐但真的好鑽石並不會這麼浸﹐何況是6克拉的﹐“我姐姐去看時﹐聽說是‘火油鑽’﹐就不要”。李安也拿著好不容易尋覓到的6克拉戒指給他看﹐“你看好不好﹖”他放在燈光下細細看那光暈﹐“好”。他說﹐電影裡當然允許假的﹐但這個引起故事逆轉的戒指卻不能是假的﹐這也算是李安的賣點。(chinesenewsnet.com)
故事的最後﹐王佳芝將老易放走了﹐“平安戲院前面的場地空蕩蕩的﹐不是散場時間﹐也沒有三輪車聚集……”平安戲院離常德公寓很近﹐張愛玲當時經常到這裡看電影﹐“全市唯一的一個清潔的二輪電影院﹐灰紅暗黃二色磚砌的門面﹐有一種針織粗呢的溫暖感﹐整個建筑圓圓地朝裡凹﹐成為一鉤新月切過路角﹐門前十分寬敞……”(chinesenewsnet.com)
這座電影院位于高層公寓平安大樓底層。大樓為8層美式公寓﹐30年代西班牙駐滬領事館就設在此處﹐現在﹐“那圓圓的朝裡凹成一鉤新月切過路角的大門” 已改成西班牙時裝品牌ZARA的專賣店。沈寂說﹐1943年以前這裡放的都是外國電影﹐李安還專門據1942年的報紙﹐找來當時的電影海報貼在劇院門口﹐ 其中有《亂世佳人》和《月光寶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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