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樂園--Chp.1(v.beta)

世.外.羔.羊

Chapter 1
    深夜的油麻地小街繁榮得像個小都市，來往的人群不下白天，逃亡的、追逐的、黑道的、白道的，源源不絕。七個打扮入時、髮色鮮豔的青年在小街中央急步而行，東張西望，突然九十度轉入一間通宵營業的老字號茶餐廳。

     茶餐廳內早已坐著十來個同類的人，全部在喝著奶茶。七人選了大桌坐下，也是全部要了奶茶。

     不久一名年逾六十，滿身油污的外賣員在門口出現。坐在櫃檯的另一老伯叫了一聲：「忠叔。」那忠叔關上門，走向櫃檯，輕應了一聲：「喂。」櫃檯老伯打打眼色望向剛進來的七人，輕聲道：「又是奶茶黨。」整個餐廳鴉雀無聲，「奶茶黨員」們只是神色凝重地東張西望，忠叔又懶得回應，老伯只好轉話題，輕聲道：「剛才送去哪裡？」

「仔。和兩個朋友在家打機。」
「唉，世風日下。明天會考放榜了，還在醉生夢死。」
「算了吧，他們的壓力不少啊。輕鬆一下沒有罪吧。」
「我們的年代哪有遊戲機？現在的孩子都給寵壞了！都是那廢物政府的錯！」
「唉，這個世界哪有分什麼對錯？憑著良心做人就是了，其餘管他的。」
「這豈非是非不分？別以為看破了紅塵啊。」

二人正嘆息之際，一名年紀稍長的金毛拿著一大袋東西打開門衝進來，「奶茶黨」瞬即站起，魚貫湧了出去。櫃檯老伯道：「嘩......又來了。」忠叔只是若無其事地站著。這種場面對一個有二十年油麻地送外賣經驗的老人來說已是司空見慣。忠叔見餐廳空空如也，只剩下凌亂的桌椅和二十來杯未喝完的奶茶，只顧執拾去。

那金毛領著混成一團的二十多人站在餐廳門口，全部望著同一方向。有幾人身子搖晃不定，小動作多多，彷以渾身是蟻。有幾人屹立不動，瞳孔放大，額上的汗水緩緩流向下巴。金毛回頭點了兩人，指示他們走回餐廳。二人再出來，手上已多了數張摺。遂把摺和金毛帶來的那袋武器分配給眾人。

過了兩分鐘，街上已沒有行人，奶茶黨仍是呆望著一方，看樣子甚至還未弄清楚待會是戰是逃。汗水開始滴在地上，眾人終於等待到一些聲音。先是微弱的「撻、撻」聲，接著聲音越來越近。茶餐廳內的人都開始聽到了，是速度一致、步伐齊整的一群人的腳步聲。不是一個，是一群，一個人的腳步聲根本沒可能穿越整個街道。隨著聲音而來的是街燈下的十個人影。一下巨大的停頓聲後人影便沒有再前進。奶茶黨可從燈光看見對方的臉，個個滿懷自信，目露兇光，隊形整齊，還可隱約見到他們全都穿上了黑色軍靴。

奶茶黨被對方氣勢嚇呆了，露出金魚眼，冒出更多汗水，戰戰競競地緊握各式武器。對方亮出冷森森的菜刀、牛肉刀等，裝備不下於奶茶黨的摺。雙方仍只是站著不動。

櫃檯老伯望著外面，搖頭嘆息道：「嘩，人數懸殊......那十人凶多吉少了......」此時一名員工拿著一袋飯盒從廚房步出來，遞給忠叔，道：「忠叔，有order。」忠叔看了地址一眼，默不作聲就向門口走去。櫃檯老伯道：「小心呀。」忠叔點一點頭就打開門出去了。

兩幫人馬凝目對恃，眼見就要展開廝殺。奶茶黨的視線左側出現了一個白色人影，衣袂飄然，在一眾以黑衣為主的黨員對比下，彷以孤身走在小街中。街燈照得忠叔更形落寞。黨員對他視而不見，繼續站在這擠逼但沉默的街上。忠叔也沒有理會他們，只顧目不斜視地向著他的目的地走去。

就在餐廳正門關上的一刻，忠叔聽到一下鏗鏘得剌耳的金屬碰撞聲，接著越來越頻密，越來越弱。他已可想像到背後的刀光劍影了，只好聽而不聞，頭也不回地走去。在油麻地當了二十年外賣員，他不知見過多少次廝殺、聽過多少次慘叫。多年來他卻也從未有半點怯意，只道黑幫恩怨與他無關；人不在江湖，敲門何須驚？

可憐那二十來個入世未深的奶茶黨，竟敵不過只是氣勢上稍勝的十人，左手添一個傷痕、右腿多一個刀疤，每一刀彷彿都是社會對他們誤入岐途的裁決。

穿軍靴那幫人中有一個青年異常勇猛，手持牛肉刀，左揮右斬，與他交上手的皆被斬傷。那領頭的金毛遇上他，見他身穿光鮮的黑色T-恤、霉爛不堪的牛仔褲，比自己高出半個頭，自然流露出一股殺氣，不禁心膽俱裂，未及反應已被連斬十刀，刀刀擊中要害，血濺四周，當場死亡。

站在金毛身後的一個十五、十六歲的奶茶黨見狀，竟是雙腳發軟，兩手乏力，全身像凝固了似的一動不動。這少年開始流出恐懼和懺悔交集的淚水，回憶回去怎樣離開純真的國度，步上這沒有未來的不歸路。那軍靴人來到少年面前，稍一思索，虛劈一刀，掠過少年的臉，少年閉眼大叫一聲，半才睜開眼，方知自己仍然生存，掉頭就拔足逃去。

忠叔正步行間見少年丟了生果刀，拼命奔走，視線也半點不移，一心只想著要將外賣送到客人手裡。再行兩三步，已轉入漆黑的小巷，完好無缺地離開了戰場。

奶茶黨員死的死、傷的傷，尚有生命的都跟著少年轉身丟下武器狂奔。軍靴黨中卻只有一、兩人輕微受了傷。帶頭的那人約四、五十歲，燙著曾志偉式的金色短髮，衣著也算是黑幫中的光鮮，看起來身材和魄力都不遜於年輕人。垂下握著染血的菜刀的手，深呼了一口氣，向手下指示道：「別追了，前方有人等著他們。」轉頭向坐在地上休息的那猛青年道：「峰，快站起來，要報警了。」那青年叫徐峰，默然站起，與其他人一起快速清理現場，把武器拿走，把摺交還茶餐廳，就奔離現場。那帶頭的確保現場沒遺下己方來過的痕跡，就推門進入茶餐廳，走到櫃檯老伯前道：「可否借個電話打打？」
「喪雄哥......」櫃檯老伯有些愕然：「隨便。」
提起聽筒，撥了999，道：「是999嗎？彌敦道將會有黑幫廝殺，快派員到現場。」
控制中心的那把女聲懶洋洋的道：「好的，現在就派人去了。」說完還打了個呵欠；大概是深夜的關係吧。


一眾奶茶黨逃到彌敦道一個十字路口，停了下來喘氣。零星的行人和車輛一見都敬而遠之。他們累得就這樣坐在，甚或躺在路中心，已無餘力去擔心行車經過或追兵趕至。反正他們的任務根本就是要等追兵趕至，讓他們被早已埋伏在附近的大軍包圍。出發前已知對方人數不會超過十人，頭子卻派了近百人埋伏於此，由此可見那十人絕非混混之輩，故眾黨員竟由出發顫抖至今。

不久有五架顏色、型號不同的小型貨車從南方駛來，至眾人前停下。眾人以為是伏兵偷來接走他們的，紛紛湧上前迎接。偷車的門打開，走下來的人都穿著軍靴。機靈的轉頭就走，累得神志不清的那些在醒悟前已被逼離開塵世了，包括那十五、十六歲少年。
正屍橫遍地間，其餘三面各湧來數十人，胡亂大聲怒吼，此刻猶如古代平原戰爭的磅氣勢竟把軍靴黨人嚇了一跳，慌忙跳回偷車，司機們踩盡油門就逃。大軍劈了一兩個走不及的敵人後，忽聞警車嗚嗚巨響從四方傳來，眨眼間大量警車出現在大軍眼前，大軍無論朝向那方均已無路可逃。那五架偷車則極速越過了警車，各自轉入小街逃去。從近得可憐的油麻地警署過來的眾警被眼前的大軍嚇呆了，也無暇理會五架偷車。約五、六十個警員下車，拔槍圍著中間的大軍，和大軍中間的奶茶黨，不知誰把誰嚇得更呆。半一位警司在車內用揚聲器喝掉大軍的武器，把全軍拘捕。


另有三四個警員途經茶餐廳，見門前也有屍體和血跡，卻沒有武器，遂走進茶餐廳內詢問詳情。櫃檯老伯遲疑了一刻，道：「是我報警的。」


早已遠去的喪雄走至聽不到警車的怒吼才停下來，取出手提電話，按了一個熟悉的號碼，未幾道：「一切順利。差點兒太順利了。」
「都逮了嗎？那幫小流氓怎樣？」電話另一邊的聲音問。
「小流氓算是解決了。年輕的都沒斬中要害。」
「非常好。我早知道會非常好。」
「可惜對方人太多，最多只能控非法集會及藏有攻擊性武器，耗不了全部。」
「不打緊。那忤逆子短期內都不敢輕舉妄動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的，勇哥。」說完掛了線，默默走回他的住處。


清晨約七時，茶餐廳的門前給警方清理掉，屍體、血跡不復存在，途人也開始出現於小街中，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名臉容憔悴的十七歲少年踏上小街。在酷熱的八月初，即使穿著薄得像紙一樣的T-恤，也給早晨的紅日曬得大汗淋漓。少年幾乎無意識地走進茶餐廳，坐在卡位上，剛露出那雙放大了少許的瞳孔，便看見下了班的忠叔坐在對面。

「仔，喝什麼？」忠叔問。
「例牌，」少年擦去額上的汗道，「忠叔，你不是下了班嗎？」
忠叔向廚房叫了聲凍檸樂，回頭向少年道：「昨晚發生了點事，回來看看。你怎麼樣？看來很緊張待會放榜呢。」
少年像是不願想起這噩夢，只是東張西望，壓低聲線問：「又是黑幫廝殺嗎？」
「是的，看那張摺，有少許血跡。」
凍檸樂迅速來到他們面前，忠叔續問：「你究竟怎樣？現實是逃避不來的。」
少年輕嘆了一聲，把檸檬當作殺母仇人般狂插，道：「有什麼怎樣？早知會有什麼成績出來，想緊張也無法緊張。」說著啜了吸管，一口氣喝了半杯。

「我看得出你很緊張。為何不願面對現實？」
「......」少年沉默半才道：「我不應該緊張。我已計劃好了將來，一切都準備好了，沒有理由會緊張。」
「你還是堅持讀商？別勉強自己啊。」
「這時勢出去做工是送死；除商科外其他的也達不到收生要求。」
「你為什麼堅持？」忠叔頓了一頓道：「你為什麼每次都要凍檸樂？」
「因為這裡的凍檸樂最好喝。」
「未必每次也是最好喝的。」
「這餐廳的招牌是一個保證。」
「亦未必每次也能保證。你永遠不會知道世界可變成怎樣。說不定下次凍檸樂變了渠水味，你也不只可以讀他媽的商科。楊，世界不是一個人可以看清的。」

楊喝完剩下的半杯檸樂，道：「時間差不多，先走了，」緩緩站起來與忠叔揮手道別：「踏進地獄去。」說完向著學校，他的地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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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師父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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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where is my 編者話？

David_Beckham

還不錯~但有d字睇唔到.....可能係廣東字..